話說的有點難聽,但效果很好,府衙那些捕頭、吏員都是本地人,哪個不知道以陶家為首的打行這些年撈了大筆大筆的銀子。
安靜的院子里,只聽得見陶秀才的嗚嗚聲,還有那些捕頭、吏員的沉重喘息聲。
錢淵隨便掃了眼過去,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看看吧,可有遺漏?”
張捕頭接過來看了幾眼,和旁人低低商議幾聲,興奮的回道:“都在上面。”
“狼兵頭目就在外面,帶人去抓,抄的時候都手腳干凈點。”錢淵瞥了眼梅守德,“錢某是無所謂的,但你們日后還要在宛溪先生先生手下聽令呢。”
梅守德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想訓斥幾句但又不想壞了事,只能轉過頭盯著滿是枯干藤枝的墻壁。
但還是沒人動作,兩個捕頭、三個吏員都躊躇著沒往外走,眼角余光不停瞄著還在掙扎的陶秀才。
“放心吧,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錢淵將茶盞遞給身邊護衛,“換杯白水……人都帶去寧海,寧紹臺參將盧斌麾下正缺兵少將呢……哎,張三,抹布丟了!”
陶秀才嘴里一松,先狠狠啐了幾口,大口喘息了幾下,才高聲道:“陶家何罪,以至于被抄家,請府尹大人明示!”
梅守德面無表情的看向錢淵,一網打盡城內打行,這是好事,但這也需要理由……顯然,府衙是拿不出理由的,打行做事囂張的很,但總的來說是游走在灰色地帶,打官司……打上幾年都未必能定罪。
“誰說陶家有罪?”錢淵打了個哈欠,昨晚睡得遲,今早又起來太早,“你不是自稱認識會稽陶港嗎?”
陶秀才大怒,“會稽、山陰認識陶港的人數不勝數,就連府尹大人都認識!”
“陶港竄入太湖,與倭寇為伍,蘇州府派兵緝拿不利。”錢淵嘆道:“你認識陶港,偏偏又是同鄉,還都是打行中人,本官巡按浙江,督查軍務,自然要請你回去問個究竟。”
“陶朋友放心,黑是黑,白是白,回頭本官行文,請應天巡撫派人查看,如若陶朋友和陶港、倭寇并無瓜葛,自然要放你歸鄉。”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堂堂正正,絕無偏私,但陶秀才立即如一灘爛泥癱在地上,幾個捕頭、吏員面露輕松,嘴角帶笑。
“適才說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反正錢某身為浙江巡按,身邊護衛如云……”錢淵轉頭道:“一共十八人,少了一個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錢大人放心,自當竭盡全力。”幾個吏員、捕頭行禮后欣喜的疾步出門。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在確定陶家翻不了身后,他們知道,屬于自己的橫財來了!
錢淵接過茶盞抿了口水,有點意外的問:“不錯,甜滋滋的,是井水?”
“就在屋后巷子里,那巷子名為甜水巷。”護衛躬身道:“已經煮沸過。”
“宛溪先生,四萬兩銀子怎么都夠了。”錢淵笑道:“過段日子,臺州將派小股兵力來紹興府,專職殺倭,還請宛溪先生照拂一二。”
“來紹興府殺倭?”
“都是新兵,以戰代練。”錢淵沖著楊文、張三努努嘴,“盧斌、侯繼高把錢某身邊得力的大半都搶了去,糧餉、軍械補充還要仰仗宛溪先生。”
“為紹興府殺倭,這等事責無旁貸。”梅守德一口應下,追問道:“適才……”
看梅守德的視線落在面色枯槁的陶秀才身上,錢淵笑著低聲解釋了幾句,梅守德立即恍然大悟,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