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向排列的陣列中,響起王義、梁生等老人的高聲喝罵,最先出戰的自然是自認精銳甲于東南的錢家護衛隊。
“狼牙筅穩住,不要刺,橫向掃。”
“盾牌都拿好了,遮擋住側面!”
“標槍呢,留著下崽啊,都拿出來,聽到號令再擲!”
位于最中央的王義冷笑看著發足狂奔而來的倭寇,從容不迫取來弓箭,只聽得嗖嗖聲響,最前面的幾個倭寇慘叫著摔落,登時一片人仰馬翻。
身邊傳來高聲叫好,但王義眉頭卻皺了起來,倭寇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頓足,看上去不像是普通倭寇,難道是徐海麾下主力?
位于西側的梁生手搭涼棚仔細看去,在心里默算距離,高舉的右手猛地落下,旁邊十多名護衛同時高呼道:“標槍!”
后排早已準備好的護衛先后分兩次擲出數以百計的標槍,被打磨的尖銳槍頭輕易的撕裂倭寇的前陣,哀嚎聲登時響徹城外,于城頭觀戰的眾人都是心里一松,如此威勢,想必倭寇撐不住了。
但劉顯不這么認為,他知道城外聚集的千余倭寇中有一股戰力極為強勁,而且武藝高強,往往能以一當十,他在交手中吃了好幾次虧。
果然,剩下的倭寇在短暫的混亂后,再次發足狂奔,幾十把長刀、斧頭被他們猛地擲來。
彭峰小心翼翼的將長槍靠在懷中,用力擦了擦手上的汗,旁邊就是他的堂兄,小聲提醒道:“六弟,跟在我后面,別冒頭。”
“掃!”
隨著各隊的正副隊長的聲嘶力竭的高吼聲,手持狼牙筅的士卒奮力將狼牙筅左右掃動。
狼牙筅前段橫七豎八無規則的利刃讓倭寇幾乎沒有下手的地方,左右護衛從盾牌手后探出頭,長約五米多的長槍拼命往前刺,片刻間,彭峰就看見四五個倭寇被捅倒。
就在彭峰心里一松的時候,怪異的呼喊聲傳來,幾個倭寇抓住狼牙筅向左側掃動的空隙,持刀狂沖,高高躍起撲來,手中長刀猛地劈下,將三四支長槍劈斷。
倉促之間,手中長槍被劈斷的護衛沒能拔出腰間長刀,眨眼間,血花四濺,已有三四人被倭寇砍倒,后排早就準備好的護衛手持長槍往前沖鋒,試圖將倭寇驅趕出去。
“三哥,三哥!”彭峰抓住捂著胸口的堂兄,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抓起手邊的長刀就要沖上去。
“號喪啊!”面容猙獰的梁生一巴掌將彭峰扇倒,又一腳將其踹飛。
去年桐鄉縣外一戰,倭寇破前陣,官軍立即陣腳不穩,前陣被破,如何補上缺口,這是錢家護衛這幾個月來訓練的重點,原本配合默契,后排準備好的護衛會立即用密集的長槍陣將倭寇驅趕出去。
但就因為彭峰耽擱了片刻,那幾個倭寇瘋狂的持刀橫向沖擊,兩個盾牌手,一個狼筅手又被砍翻。
“倭寇破陣了!”劉顯咬著牙拍著城墻,“就兩三百人非要直面倭寇,明明可以繞行入城,真是豎子不與為謀!”
城投處一片寂靜,人人都緊張的盯著一片混亂的那處,護衛隊陣腳松動,后面大批倭寇已經跟上來了。
“啊啊啊!”梁生低吼一聲,手中長刀劈倒一個倭寇,又猛地撞翻一個正持刀砍向身邊同僚的倭寇,眼角余光瞥見附近的倭寇都聚攏過來,立即厲喝道:“狼牙筅呢!”
片刻后,就在倭寇準備以此處為突破口徹底破陣的時候,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聲響起。
“狼牙筅在此!”
臉上還掛著淚痕和巴掌印的彭峰手持狼牙筅,孤身一人站在最前端。
不管是倭寇還是護衛,都有那么一瞬的停滯。
下一刻,梁文抽出背上的短矛大力擲出,連滾帶爬的沖來,順手撈了個盾牌護在彭峰身側,短矛投擲的響聲不停在兩人耳邊響起,手持長槍的護衛狂呼沖鋒,將倭寇攔在陣外。
這時候,微弱的鼓聲在后陣響起,但很快就響亮高昂起來,城頭處居高臨下看的清楚,數十個壯漢**上身,正手持鼓槌大力擊鼓。
隨著鼓聲,似乎無窮無盡的士卒從山谷出口處涌出,手持軍械的士卒快步向前,在高高飄揚的旗幟的指引下迅速展開隊列。
連續的喘息聲在城頭處響起,諸大綬摁了摁胸膛,視線落在山谷側面的小山上,雖然身穿普通青衫,但獨有的剪裁方式,令人耳目一新的細節,讓他立即辨認出,錢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