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有馬蹄聲傳來,錢淵轉頭看去,為首的是參將劉顯,身后有梅守德、諸大綬等人。
“宛溪先生,端甫,劉參將。”錢淵一一點頭打個招呼,“還好來的及時,白蓮教徒并倭寇截斷西興運河,戚繼美率兵從浦陽鎮下船,急行相援。”
梅守德長長一揖,眼中淚光閃爍,諸大綬用力握住錢淵的胳膊,顯然心情激蕩,倒是劉顯有點尷尬,只能訕訕贊錢家護衛不愧是東南精銳。
“錢家護衛精銳甲于東南,戚元敬、俞志輔、盧斌麾下都有錢家護衛為教習。”諸大綬大笑道:“自嘉靖三十二年起,展才身邊護衛每戰必勝,倭寇聞風喪膽。”
錢淵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陣列,倭寇沒有退去,聚集了七八百人準備再試一試。
“可要城中出兵?”梅守德低聲問。
“不必。”梁生懶洋洋的說:“雖然比不上錢家護衛,但對付這點倭寇,殺雞用牛刀。”
不屑的神情顯然讓劉顯心里不悅,錢淵瞥了眼過去,心想胡宗憲到底是看中了這廝什么地方,紹興如此重地讓此人把守。
看梅守德和諸大綬也頗為擔憂,錢淵低聲解釋道:“年初,在下抽調四十護衛入軍,大都在此,此戰必勝。”
之前四百倭寇沖陣,最后被只有兩百余人的錢家護衛死死攔住,梟首百余,現在這幾百倭寇壓根就掀不起什么風浪。
梅守德和諸大綬立即輕松下來,后者還驚奇的指著前方,“展才,你把張三和楊文都放出去了?”
“還有周澤也放出去了。”錢淵苦笑道:“盧斌和候龍泉紅著眼來搶人,就這樣,戚元敬還埋怨呢。”
“那是展才你會調教。”
這七八百倭寇顯然沒有之前那一批能打,還沒接戰,官軍后陣擲出的數百標槍已經讓他們前陣畏縮不前了。
“別擲標槍、短矛!”張三跳著腳在大罵,“把人嚇跑了怎么辦?!”
轟然笑聲在陣中響起,錢淵等人在后面也忍俊不禁,諸大綬笑著向梅守德解釋,“一枚首級兌紋銀三十兩,在他們眼中,那不是腦袋,是白花花的銀子。”
戚繼美雖然只是個把總,但在錢淵的支持下獨領一軍,麾下設四哨,義烏人馮子明、盧斌從嚴州帶來的把總聶德、錢家護衛出身的把總楊文各領一哨,最后一哨是張三暫時統領。
張三等了好一會兒,終于有兩百多倭寇沖到陣前,但被狼牙筅擋在身后,犀利的長槍不停從盾牌邊刺出,時不時有短矛突然憑空擲來,甚至官軍后陣還會擲出標槍截斷倭寇隊列。
戚繼美在指揮上明顯下了苦功,傳令兵來回穿梭,右翼正面無倭寇的隊列分開,數十狼土兵持苗刀為首,百余長槍兵緊隨其后,突然從側面擊穿倭寇,大砍大殺之下,倭寇立即崩潰了。
看到倭寇潰散,第一次正式獨立指揮作戰的戚繼美終于可以把心放進肚子里,不過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錢淵……一般來說,親兵隊只留在主將身邊,最重要的作用是一旦戰敗護著主將安全逃跑,而年初錢淵特地建議組建的親兵隊,很大程度上是專門用來作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倭寇潰散后,官軍分出一半駐守原地,剩下的一半以兩個小隊合擊的形式分散追擊,但受困于漸黑的暮色,追擊也很快就停止了。
待得掃清戰場,記下首級、俘虜,后陣已經點燃火把,城內搬出了大量的桌椅板凳,熱騰騰的大米飯、紅燒肉、咸肉已經擺上桌。
錢淵側頭看了眼,黑夜追擊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劉顯看到倭寇潰散后,堅持回城領兵追擊,也不知道是為了將功補過還是他本性如此。
此人若勝,未必能大勝,若敗,必然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