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錢淵畢竟不是專門研究歷史的,嘉靖三十五年進士中,除了諸大綬、陶大臨等紹興士子以才學揚名,林潤、鄒應龍以彈劾嚴嵩父子留名青史外,孫丕揚是不多的大人物。
孫丕揚,嘉靖三十五年進士,在嘉靖、隆慶年間名聲不顯,但卻是萬歷中前期的朝中重臣,歷任刑部尚書、吏部尚書,明朝后期和清朝流行的“掣簽法”就是他創的,什么人當什么官……抽簽說了算!
不過孫丕揚萬歷初年曾以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定,對邊事多有襄助,此人是陜西人氏,對兵事并不陌生。
這邊鄭若曾寫了調令蓋了章讓信使送去,那邊連續不斷的軍報傳來,倭寇午后猛攻山陰會稽,守將岳浦河堅守城池,殺傷頗多,但倭寇死戰不退,幾度攻上城頭。
“不急。”鄭若曾低聲說:“千余倭寇攻城,岳浦河麾下士卒千五,這么快就被攻上城頭,只怕是刻意為之。”
錢淵對這些半懂不懂,轉頭看向茅坤,后者點頭道:“總督府遷至東山鎮途中,茅某去了趟山陰,岳浦河請調了一批鳥銃。”
接下來只能等了,沒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與此同時,山陰城頭,身穿鎖子甲的岳浦河手摁腰刀,意氣風發,腳下的墻磚上,紫黑色的血正流得到處都是,歪歪斜斜倒下的倭寇尸體正在被鄉勇丟下城頭……當然了,丟下去之前是要梟首的。
城下的梅守德正在低聲和諸大綬說些什么,身旁人流穿梭不停,鄉勇們或扛著裝滿饅頭的竹筐送上城頭,或抬著轉載受傷的士卒的門板。
“大人,城墻無損。”劉捕頭小跑著過來,臉上滿是喜色,“當日錢大人下令越一日,十抽一梟首,真怕城墻不穩!”
梅守德點點頭,“完工那日,展才讓人試過了。”
“展才做事向來無遺漏。”諸大綬笑道:“不過這次還好有岳游擊……”
“是啊。”梅守德連連頷首,如果是劉顯,還真不太放心。
今日下午倭寇猛攻不退,城頭下的梅守德和諸大綬看到倭寇攻上城頭都心如死灰了,沒想到卻是岳浦河設下的埋伏。
要知道城頭上下是不太方便的,特別是山陰會稽、余姚這種東南城池因為久不歷戰事更是如此,左右幾百步才有一個下城頭的臺階。
岳浦河倒是膽子大,特地放空了一段沒有下去臺階的城頭讓倭寇上來,調集鳥銃堵住兩頭,將倭寇殺的干干凈凈,就算倭寇不要命往下跳……下面也都有手持長槍的士卒等待。
連續兩次后,倭寇終于收兵了,一天下來,倭寇至少丟了三百條人命,而守軍只損失了幾十個士卒,最關鍵的是,岳浦河這一戰極大的增強了士卒、鄉勇的信心。
隨手接了饅頭啃了幾口,岳浦河大步走下城頭,看到梅守德立即施禮道:“宛溪先生,如若倭寇不增兵,山陰會稽無憂。”
“那就拜托將軍了。”
諸大綬提醒道:“岳游擊還需提防倭寇夜間偷城,去年慈溪就險些被倭寇偷城。”
“已安排妥當。”
當晚,倭寇偷城,但守軍戒備森嚴,倭寇無奈而退。
第二日,倭寇繼續攻城,但手段不多,畢竟不是正式軍隊,又畏懼岳浦河昨日設下的埋伏,最終丟下幾十條性命匆匆而退。
第三日,倭寇卷土重來,但幾乎沒有任何舉措,只遠遠和城頭守軍對峙。
“不過是圍城打援而已。”岳浦河不屑笑道:“三日前總督府就有令來,堅守山陰會稽,無需出城擊賊。”
梅守德想了想,“蕭山的吳惟錫?”
岳浦河猶豫了下才說:“那要看倭寇頭目準備往東還是往西……不過巡撫大人守蕭山,護杭州錢塘,只怕不會貿然來援。”
第四日,城頭的岳浦河驚詫的看著倭寇往西而去,立即派出斥候打探。
消息很快傳到了東山鎮。
“還真的去攻上虞縣了?”茅坤搖搖頭,“難道就不怕岳浦河斷其后路?”
眾人都有些訝然,同時轉頭看向鄭若曾,一語成箴啊!
“上虞縣城小,把總魯鵬是岳浦河從湖廣帶來的,麾下五百守軍,加上鄉勇約莫千人,倭寇有把握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