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倭寇犯慈溪,攻余姚,又攻拓林、烏鎮,浙東浙西皆遭倭禍極慘;甚至還有倭寇一路快攻到鳳陽府了。
即使是徐海被殺后的嘉靖三十六年,兩千倭寇從嘉興府北上,越長江劫掠海門縣,攻通州不克,分兵兩路,其中一路劫掠徐州,北入山東,另一路居然攻揚州,犯淮安、陷泗州,在阜寧盤桓幾個月,到嘉靖三十七年才被全殲。
錢淵雖然沒那么多印象,但也大致清楚一件事,東南倭寇涉及的區域絕不僅僅只是浙江、蘇松兩地,事實上北邊的通州甚至山東,南邊的福建、廣東,甚至內陸的江西、揚州附近都經常遭遇倭禍。
掀開帳篷,錢淵邁步在營地里踱步,仰頭看著閃亮的點點繁星,心想自己這個穿越客給這個時代帶來的變化終究……終究是能讓自己安心的。
不過這種變化……錢淵哭笑不得的承認,變化的起源在于自己,但關鍵的轉折點并不在自己,而是父親錢銳。
王江涇一戰后,徐海遭到重挫,是錢銳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徐海轉而將目標放在了汪直身上。
自那之后,徐海幾次和汪直開戰,同時吞并大量倭寇,以至于前兩年都沒什么超過兩千人以上的倭寇登陸劫掠,無形中保全了無數百姓。
徐海雖然在海上吞并了無數小股倭寇,但登陸作戰,他只會選在浙江、蘇松一帶,其他地方他并不熟悉,也不想去……福建那是別人的地盤,通江那邊倒是無主,但江北可比江南窮得多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錢銳功德無量,可惜這種評價是相對于原時空,永遠都不可能擺在明面上。
在心里默算了下路程,如果戚繼光速度夠快的話,明日午后應該就能抵達上虞,加上劉顯、戚繼美,官軍超過萬人,大部分都是最近一兩年編練的新軍,擊敗徐海難度應該不大……當然了,這種前提是戚家軍要展現出和史書評價一致的超強戰斗力。
在此戰之前,戚繼光雖身為浙江副總兵,但資歷淺,手中沒有實打實的功績,幾次在臺州擊敗的倭寇都是散兵游勇。
明日,會是戚家軍大放異彩的歷史時刻嗎?
仰望星空的錢淵心里錯綜復雜的胡思亂想,突然耳邊傳來低低的喧嘩聲,入夜后,營地徑直喧嘩,這是古代軍營的鐵則,一個不好就是營嘯。
巡夜的士卒已經趕了過去,錢淵身邊隨行的護衛召集人手,消息很快傳來了。
“怎么是你?”錢淵瞳孔微縮,“你父親呢?”
胡桂奇擦拭著頭上的汗,低聲道:“昨日午后,有小股倭寇沿曹娥江南下,父親帶著幕僚棄船陸行,從山中取道往這邊來了。”
看了眼過來的戚繼美,錢淵揮揮手,“你留守,我帶護衛隊去接。”
三刻鐘后,錢淵用一種令人牙酸的口吻道:“大戰將起,總督大人居然親臨前線,明日必將大敗倭寇,戰后論功,總督大人自是首功。”
如王寅、沈明臣甚至胡宗憲本人都牙酸,錢淵第一次下東南是以請假翰林庶吉士的身份,第二次下江南是以浙江巡按的身份,但無論什么身份,無論什么場合,錢淵對胡宗憲的稱呼向來是“汝貞兄”。
“展才。”氣喘吁吁的鄭若曾看看士卒護衛離的稍遠,訓斥道:“總督大人身負東南之望,如若有失……”
“那待在杭州城里不就是了。”錢淵笑吟吟的看著胡宗憲。
被倭寇逼的棄船是有可能的,但夜間摸黑來營地……這是赤(裸)裸的搶功了,錢淵雖然無所謂,但心里也終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