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胡宗憲、錢淵并戚繼美麾下千余兵丁、錢家護衛已抵篡風鎮外,俞大猷尚在前線指揮,吳百朋出迎。
“惟錫。”胡宗憲大步向前,親熱的握住吳百朋的手。
后面的錢淵不禁撇嘴,胡宗憲對吳百朋一直頗為排斥,一方面在于胡宗憲名義上是浙直總督,但大部分權柄在浙江一省,與吳百朋天然就有隔閡,另一方面在于吳百朋和錢淵私交極深……這般親熱,胡宗憲也真能拉的下臉。
懶得理會胡宗憲裝模作樣,錢淵徑直找了幾個熟人問了問情況,率數十護衛往西北方向駛去。
“展才。”大旗下的俞大猷得侍衛提醒,拱手笑道:“多時未見了。”
昨日有雨,泥地濕滑,錢淵手腳并用爬上山頂,拍手道:“是啊,自嘉靖三十三年陶宅鎮一別,已有三年未見。”
“去年展才南下,可惜當時尚有軍務在身。”俞大猷扶了把錢淵,“后來大戰迭起,率軍南下,展才已然北上入京。”
“去年杭州和良欽先生見了一面。”錢淵瞥見俞大猷身側手握長棍的李晟,笑道:“周濟那廝吃了不少虧。”
李良欽是俞大猷的武藝師傅,多有子弟在軍中效力,李晟就是李良欽的親侄兒。
看李晟吶吶無語,錢淵擺手笑道:“好了,不過小事,戰況如何?”
俞大猷指著前方幾個山頭,“這小股倭寇龜縮山中,幾次進擊都戰果寥寥,往東的生路已被堵死,往西是篡風鎮,是條死路。”
“還有多少?”
“約莫兩百。”俞大猷指指另一個方向,“那邊還有數百倭寇,已然被圍了起來,插翅難飛。”
“徐海呢?”
俞大猷朝山頭努努嘴,“山頭再過去就入海了,附近沒有停靠的碼頭……但斥候來報,登高望見有船帆。”
“小船接應?”錢淵琢磨了下,眼角余光打量了下俞大猷。
“應該是,瀝海所那邊傳來消息,大半海船尚在,小半海船往東……展才,麾下將士苦戰半日,折損頗多。”俞大猷面不改色,手捋長須,轉頭看向山下剛剛抵達的援軍,“戚家出了個戚元敬,沒想到其弟戚繼美亦如此了得。”
錢淵揮手讓護衛傳令,讓戚繼美立即率兵進擊……他現在真的挺佩服俞大猷的,擒獲賊首這般大功,居然就這么讓出去。
雖然未必能擒獲徐海,但也足以讓錢淵心生敬意……錢淵有點慚愧,還想著俞大猷心眼不大,冒險伏擊徐海算算舊賬呢。
不過,很快,錢淵就不這么想了。
戚繼美親率楊文、馮子明兩哨進擊,仰攻山頭太吃虧了,比攻城還要吃虧,戰況頗為慘烈,僅存的兩百倭寇狀似瘋狂,寸土不讓,楊文、馮子明都負傷而退。
在這種地形中,就是鳥銃、虎蹲炮都發揮不了什么作用,人家居高臨下,隨手拋塊石頭都能砸得頭破血流,只能用盾牌硬扛著往上爬,但山勢陡峭,昨日又有雨,一個不留神就滑倒一大片。
錢淵有點受不了,戚繼美麾下是以錢家護衛、義烏兵為骨干組建的,傷亡如此慘重,楊文兩度裹傷還持刀進擊,頭上挨了下,走路都搖搖晃晃。
“徐海呢?”剛剛爬上來的胡宗憲急匆匆的問。
錢淵都懶得搭理這廝,現在的徐海已經不那么重要了,之前錢淵的憤怒來自于徐海可能率千余倭寇遁去,而如今徐海主力盡喪,個人生死已然無關大局。
胡宗憲如此催促,是因為能不能擒殺徐海,關乎到他此戰功勞的含金量……全殲倭寇,惜賊首遁逃,胡宗憲自然不希望這種軍報送到京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