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朕還想賞他個侍讀學士,真是不堪造就!”
其實嘉靖帝是希望錢淵在東南折騰的,至少這個臣子的折騰是讓局勢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前進……至少,在招撫汪直還是開戰這個選項上,嘉靖帝其實是贊同錢淵的選擇,招撫汪直。
只不過,嘉靖帝不會公然承認……萬一以后汪直叛亂,這個黑鍋難道讓嘉靖帝來背?
當然是錢淵來背。
等嘉靖帝一連串的話罵完,徐渭才摸摸臉頰,眨眨眼輕聲道:“是替展才跑官,不過不是他自己。”
嘉靖帝兩眼一瞪,你不知道一次性把話說完?不知道搶在前面說清楚?現在尷尬了不是!
這時候黃錦只能挺身而出,“展才這是替誰跑官呢?”
“臺州同知唐荊川,紹興府鎮海縣令宋繼祖。”徐渭看了眼嘉靖帝的臉色,小聲說:“展才信中明言,招撫一事已定,接下來是……”
“開海禁通商。”嘉靖帝哼了聲,“這廝就是念念不忘開海禁通商,此事哪有那般容易!”
“展才也是為國財著想。”徐渭頓了頓,補充道:“當然了,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還有私心?”黃錦好奇問。
徐渭兩手一攤,“辣椒就是海商帶到杭州一帶,展才無意購下,這才……”
“就是個吃貨!”嘉靖帝罵道。
“人生大事啊。”徐渭笑嘻嘻道:“展才還吹噓,海外有一種作物,耐旱易活,可代五谷,比稻谷畝產多出數倍。”
嘉靖帝大笑道:“不知所謂……你告訴他,如真有此事,朕賞他個爵位!”
“要真有此事,能活萬民,回信中臣明言,徐文長給他磕頭都肯。”徐渭顯然也不信此事。
黃錦看看嘉靖帝的神色,才出口問道:“文長,展才跑官所為何事?”
“黃伴,還沒聽出來嗎?”嘉靖帝斜斜靠在榻側,“自然是為了開海禁通商。”
“不敢說開海禁,只是通商,即使是通商,也是能做不能說。”徐渭苦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將折疊起的地圖鋪在金磚上。
“展才選在寧波府鎮海縣侯濤山。”徐渭熟練的接過黃錦遞來的如意,虛虛指在地圖上,“此地扼甬江之咽喉,為商船出入之要道也,此兵家的必爭之地。”
嘉靖帝微微皺眉,“兵家必爭之地?”
“所以展才選在侯濤山頂建城,以精兵駐守。”徐渭解釋道:“此城與鎮海縣互為依仗,倭寇來襲,難以破解,在此庇護之下,通商方能無礙。”
嘉靖帝在心里盤算了下,才微微點頭,“他倒是想的周到。”
“行此事如若踏索虛行,哪里能不謹慎萬分。”徐渭低聲道:“展才信中提到,如若無礙,這兩日就有船隊出海。”
嘉靖帝沒吭聲,黃錦突然插口問道:“繳納稅銀了?”
“噗嗤。”嘉靖帝沒忍住笑出來了,“看看,第一個麻煩來了,黃伴要來搶銀子了。”
“還不是為了皇爺著想……”
“繳納稅銀……現在也沒個名義啊。”徐渭笑道:“再說了,這也不是展才第一個麻煩。”
“噢?”
“第一個麻煩是,侯濤山要建城,還要建碼頭、庫房,平整道路……展才一個巡按御史,哪里有銀子?”
“那……”
“用展才信里的話說,這叫空手套白狼。”
徐渭略略解釋了下,對著無奈的黃錦說:“黃公公,稅銀怕是一時半會兒沒戲,不過多少有點……紹興知府代為收繳。”
黃錦還沒想那么多,嘉靖帝已然冷笑道:“那展才跑官的那兩人……誰升紹興知府?”
紹興知府代收,這是一個信號,代表著文官系統有意取代內宦,正式接手海貿關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