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抬起頭,干笑著說:“爹爹,只是找個說話的由頭……真不知道掃帚星是您……”
窗邊的錢鴻拼命忍著笑,他是后來才知道當日瀝港上這破事的,險些笑的滿地打滾。
“啪!”譚七指在后面扇了錢淵后腦勺一下,笑道:“剛才還口口聲聲叫我老譚!”
“二舅……”錢淵摸摸后腦勺。
“現在知道叫二舅了!”錢銳哼了聲,“起來吧,用不著裝模作樣!”
看了眼妹夫,譚七指拉著錢淵起身坐下,主動問:“家里安頓好了?”
“都安頓好了,今日她們去看龍舟,戚繼光之妻王氏陪著去,護衛隊調了一個小隊護佑。”錢淵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說:“母親、小妹都頗為想念父親,這次……”
開始規規矩矩的,但說著說著錢淵就有點……不管什么場合,就算是和汪直談判,向嘉靖帝叫屈,和嚴東樓算賬,錢淵從來不拘俗禮,從無正兒八經士大夫模樣……為此幾次被陸樹聲訓斥。
“這幾年,每次兒子歸家,母親、小妹都是淚如雨下,但這次壓根就不關心……”.
“就盼著見父親一面。”錢淵小心翼翼的試探,“寧波府是明日過中秋,小妹還說明日設宴,要不……父親就去一趟?”
“安全嗎?”譚七指皺眉道:“畢竟我們以前依附徐海,雖然得汪直信任,但貿然去鎮海縣城,還是拜訪浙江巡按,太惹人注目了。”
錢鴻插嘴道:“家里老人還在?”
“怎么去,自然是有講究的,試一試吧……此事兒子不能插手,父親、大哥也不能擦手,二舅可以旁敲側擊一下,如果不成就罷手,反正日子還長著。”錢淵緩緩說:“家中老人大都在京中,還有幾人送到杭州食園了,另外張三等幾個家中佃戶子弟出身的護衛,年初都調撥入軍。”
“張三那廝都能當上把總!”錢鴻插口道:“小弟你是沒人能用了?”
“張三還不錯。”錢淵笑道:“去年二舅在島上留信,就是張三冒死送到上虞的。”
“好了。”錢銳揮揮手,“兩件事,第一,你媳婦是徐華亭孫女,你叔父如何說?”
錢銳很清楚當年那些事,先是雙江入獄,后有夏言棄市,錢錚為此和徐階決裂,以至于辭官歸鄉,兒子卻攀附徐階,這讓錢銳難以理解。
“華亭不過甘草閣老。”錢淵不屑道:“叔父如今是通政使,與太常寺卿高新鄭是至交好友,陛下又許孩兒出入裕王府。”
“嗯,聽說過。”譚七指點點頭,“高新鄭是裕王府講官,極得裕王信重。”
但錢銳還是難以釋懷……好吧,錢淵只能祭出殺手锏!
效果杠杠的!
屋內只有錢淵一個進士出身,但其他三人也都是讀書人,譚七指當年是小三元出身,錢銳也是過了縣試府試的,就是錢鴻也曾攻讀經史。
聽到最后這一句,屋內登時寂靜無聲。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這句說的就是一個詞“遺憾”。
而對于這三個人來說,心中有太多太多的遺憾。
長時間的沉默后,錢銳給出了一個和嘉靖帝相同的評價,“竟是個詠絮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