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川公,晚輩叫個廚子就是……”
“沒這必要吧?”
“好好好……”
面對一言不發的唐順之,錢淵只能親自去小廚房生火,嘴里嘀咕道:“就中午剩下的面條了,下碗光湯面好了。”
唐順之長嘆道:“老夫今年恰逢半百,本該頤養天年,卻被你小子拉出來勞心勞力,卻只能喝完光湯面!”
錢淵忍俊不禁笑道:“勞心勞力沒發現,倒是覺得荊川公老當益壯,如老樹發新枝……”
這話還真不假,這兩個多月來唐順之雖然忙碌,但精神愈發的好,那勁頭比錢淵這個穿越者還大,整日里忙這忙那……這不,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
沒辦法,錢淵在小廚房里東找西找,找到塊昨日鹵的牛肉,帶筋的牛肉切成薄薄的,再取兩個小碟子裝點剁辣椒和雪里紅,這就齊活了。
鍋里的水煮開了,還沒等面條下鍋,外頭又來了個蹭飯的,孫丕揚一副饑腸轆轆的模樣,錢淵只能多下點面條。
取兩個大海碗,放入鹽、醬油,丟點蔥花,再放點錢家秘制的“味精”,從瓦罐里挖一勺帶著油渣的豬油,滾燙的開水一澆,再舀起面條放下去,十幾片牛肉鋪在上面,登時香味繞鼻。
“怎么忙到現在還沒吃飯?”錢淵端著盤子到側廳,將兩大碗面條和兩個小碟子放在桌上。
唐順之雖然不古板,但很有君子之風,吃飯也端謹守禮,只是吃的不慢,顯然餓了。
孫丕揚是陜西人,本就習慣吃面食,但東南少有面食,這下是狼吞虎咽,風卷殘云。
“北城門那邊又鬧出事了,客商說碰到了倭寇,結果一查,一群流氓無賴而已,全送去碼頭干活了。”孫丕揚邊吃邊說。
錢淵咂咂嘴,“忙點好,忙點好。”
孫丕揚恨恨的瞪了眼過來,這廝把事情往下一丟,只偶爾查漏補缺,自己和唐順之忙的不可開交,他倒是還有閑情雅致過中秋……自己今年月餅都沒啃一口。
“這些天幾乎每天都有類似的事。”孫丕揚沖著唐順之努努嘴,“荊川公更忙,每天都要忙到這時候。”
錢淵搬了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道:“一個在北城門,一個在臨時府衙,忙到這時候都沒吃晚飯,非要跑到錢某這兒來蹭一頓……總不是因為錢家菜已享譽寧波了吧?”
唐順之還在慢條斯理的挑著面條,冷笑道:“譚子理說他這個外甥,黏上毛比猴兒還精,怎么樣?”
孫丕揚連連點頭,“早在京城就久聞大名,南下更是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其他的不說,一葉而知秋,這等見微知著的能耐……”
其實很明顯,唐順之是和孫丕揚聯系好,今晚來錢宅有事和錢淵詳談……這算什么見一葉而知秋?
錢淵暗暗提高警惕,只怕是夜貓子進宅,沒好事啊!
孫丕揚還好,畢竟是同年,也深知自己在京中的根基,甚至已經半歸入隨園門下。
但唐順之這個犟老頭,可是不管這些的!
“展才,是這樣。”孫丕揚解釋道:“原本孫某由上虞知縣調任鎮海知縣,一為輔佐荊川公,二為整頓鎮海兼侯濤山商市。”
“還有其三。”錢淵笑道:“上虞大捷,叔孝兄以文臣領兵,果敢明決,胸有韜略,選在侯濤山通商,正需叔孝兄這等文武雙全的人物。”
“好了,展才,就別給孫某臉上貼金了。”孫丕揚笑著搖頭,繼續道:“但如今,東南擇鎮海侯濤山通商出海販貨,兩個月內已然轟傳天下,云集鎮海的客商越來越多,粗略統計,如今鎮海縣內人口比年初多出兩倍!”
“碼頭、商市、城內商鋪,各種雜事也越來越多,甚至還有東南大戶聯手操控物價,惹出的亂子不知凡凡。”
孫丕揚無奈道:“實在是人手不足……不瞞展才,今日從早到晚,這還是第一次和荊川公碰面。”
“人手不足?”錢淵摸摸已經蓄起的胡須。
慢條斯理吃面但嘴巴一直沒停的唐順之終于開口了,“必須是文官,性情剛強,深通律法,最好還能帶兵上陣,關鍵時刻殺戮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