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早在一個月前就琢磨要重開診所了,直到五天前前錢淵才出手幫了把……從那之后,小七白日都在診所,午飯都是襲人她們送過去的。
因為五天前,錢銳才說動汪直拜會錢宅。
不是錢淵不信任小七,畢竟父親的身份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更別說小七也不是個守口如瓶的人,萬一以后回京說漏嘴被徐家知道……那這點很可能成為錢淵的致命處。
不僅僅是錢銳先后身為徐海、汪直謀主的身份,到時候會有無數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這一年多錢淵的所作所為,開海禁通商很可能就此夭折。
小七說起今天還收到另一′來信,是京中那位姑姑寫來的。
“莫名其妙的。”小七疑惑道:“自從鬧出那事之后,她向來看到我……恨不得用指甲劃破我的臉,這次信里好像怨氣全無,都拉起家常了!”
“那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后回京你留點神……可惜日后得回京,不然都用不著見面。”
“見面就見面,還怕她啊!”小七哼了聲,“她要以為我真像以前那么好欺負……那她就是瞎了眼。”
“隨便你吧,估摸著等我們回京,她已經出嫁了,你要回娘家也碰不到她。”錢淵頓了頓,冷笑道:“不過,我倒是知道她為什么……張居正的妻子半個月前病逝。”
錢淵不太清楚張居正的這位繼妻什么時候死的,但很確定,徐四小姐和張居正在原時空并不是夫妻……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錢淵心里一陣冰涼。
在心里盤算了下,那位徐四小姐寧可嫁給張居正做第二任繼室,看來心頭怨氣頗重……原因很簡單,張居正是徐階最為看重的學生。
但在信中怨氣全無,錢淵琢磨著日后回京還真得小心點,別讓小七中了招。
正聊著呢,門口響起小妹的聲音,“二哥,二哥,母親叫你過去。”
錢淵心知肚明是為什么,小聲對小七說:“你先洗洗睡吧,今兒接到京中叔父的信,叔母也給母親捎了信。”
出門往正屋去,錢淵打了個哈欠問:“今兒時辰短了點,回頭在安排吧。”
小妹低聲說:“母親可不是那么想的……”
話還沒說完,前頭就看見急著迎出來的譚氏和黃氏,顯然,這兩位心里想著的是,讓兩位丈夫能夠回家。
走進屋子,錢淵第一時間搖頭說:“絕不可能,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為什么?”
“為什么?!”
譚氏和黃氏的臉龐都扭曲了,近在眼前,卻不能回家。
黃氏口不擇言道:“二弟,你是怕壞了你的仕途!”
這話說的有點毒。
錢淵目光一冷,雙手束在身后,瞇著眼打量著一臉憤憤的黃氏。
居養體移養氣,錢淵在家中雖然向來和氣,但這些年殺戮決斷,手下亡魂不知凡凡,只一個神色變化,屋內的氣氛迅速冷卻下來,黃氏的表情也迅速的垮了下來,譚氏和小妹都不敢開口說話。
但片刻后,錢淵輕笑一聲,慢悠悠的斟了四杯茶,緩緩坐下……畢竟大嫂這些年熬的苦的很,而且從無插手家中產業,安分守己,大哥橫遭不測的消息傳來,堅持不改嫁而是守節,多年后夫妻重聚,錢淵也不能再多加苛求。
“嘉靖三十四年末,因大嫂患病在床,以至于不能遷居京城,那時候我已起疑。”
“嘉靖三十五年四月,我迎娶內閣次輔徐華亭長孫女,這等大事,母親、大嫂和小妹都不肯赴京。”
“五月我南下臺州,趕至黃巖,看到八兩的那一刻……”
錢淵笑道:“便已經猜到內情,雖回臨海定居,但我在黃巖留人看守,兩個月后,就是在那兒,我和大哥重聚。”
“當時,我便說了……弟弟能幫著父親、大哥洗脫身份,遷居四川、江西,甚至山西、陜西,必不使身份泄露。”
一聲長嘆后,錢淵輕聲道:“父親不愿,大哥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