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文人,哪個不是溫文儒雅,你這是跟誰學的……”
“陛下明見,牙尖嘴利,一言不合就出手,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好好,真不愧和展才是生死之交,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嘉靖帝大笑道:“現在京中都傳言,錢展才不愧是姓錢,人都鉆到錢眼里了,就為點稅銀鬧成這樣,翰林院打的不過癮,居然鬧到西苑來!”
“臣有罪。”徐渭拜倒在地,“但展才不貪錢,稅銀皆歸公,荊川公清廉之名天下皆聞。”
“好了,起來吧。”嘉靖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最近有信來?”
徐渭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直接拆開道:“展才這筆字……幼童涂鴉,還是臣來說吧。”
“幼童涂鴉,所以為翰林不容。”嘉靖帝靠在榻上,吐槽道:“估摸著展才日后……遲早找你麻煩。”
當日徐階提議錢淵回京重入翰林,徐渭就是以這筆字為借口推辭的……同列翰林,實是羞辱啊。
“六月汪直歸降,七月中旬開始通商,每十天一批船隊出海,迄今為止收取稅銀過三萬兩。”徐渭解釋道:“其實這些船隊的海商大都因提前出資,助修碼頭、軍寨、威遠城、庫房,平整道路,所以稅銀是免除的。”
“免除的?”
“是,直到之前捐贈的銀兩全都抵扣完畢,再繳納稅銀。”徐渭算了算,“按照展才的說法,正常情況下,一個月稅銀理應不會低于五萬兩。”
“那一年就是六十萬兩……”黃錦喜滋滋道:“皇爺,這可不少了。”
“展才干的還不賴。”嘉靖帝笑著曲起手指敲在膝蓋上,想起兩個月前陸炳所說,侯濤山左右客商云集,商鋪林立,如飛來一城。
“汪直歸降,雖為通商,但重在禁絕倭寇。”徐渭看著信,“自六月至今將近半年,臺州、嘉興、松江、蘇州、紹興、溫州均有小股倭寇侵襲,浙江總兵俞大猷、副總兵戚繼光輪番出戰,幾無敗績。”
收起信件,徐渭回憶了下,如數家珍道:“這方面展才所述和兵部的軍報大致相仿。
七月,俞大猷于紹興、嘉興兩度出戰,斬首百余,俘虜倭寇三百余人。
八月,戚繼光在臺州剿殺倭寇,出海追擊,遭倭寇圍攻,再度大勝歸來。
九月,數百倭寇侵襲松江金山,離海遁去盤踞在岱山島,俞大猷、董邦政率水師出海,全殲倭寇。
十月,千余倭寇在臺州、溫州交界處劫掠,戚繼光追剿倭寇入溫州,三戰三捷,斬首八百,余寇逃入福建。”
頓了頓,徐渭笑道:“除此之外,寧紹臺參將盧斌,游擊侯繼高、戚繼美,臺州指揮使葛浩均數度出海追剿倭寇,均斬獲頗豐……有汪直這個降者,那些倭寇蹤跡難逃。”
嘉靖帝閉著眼睛細聽,片刻后輕聲道:“也就是說,如今浙江、蘇松一帶,倭亂已平?”
徐渭猶豫片刻才道:“如若汪直無礙,浙江、蘇松一帶,理應不再復倭亂,雖流竄的盜匪難免,不過應無關大局。”
“倒是合了展才的預測。”嘉靖帝嘆道:“果然是半年。”
半年前,錢淵在信中夸口,如若汪直來降,半年內浙江、蘇松不復成股倭寇。
“都說他目光長遠……”嘉靖帝又嘆息一聲,“如今閩地……一塌糊涂!”
在汪直、胡宗憲、錢淵的合力之下,那些倭寇在浙江、蘇松站不住腳,很多倭寇老巢都被掏了,而戚繼光、俞大猷又太能打,于是,這些倭寇像原時空一樣,竄入了福建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