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單調但清脆的聲音在巡撫衙門里響起,周圍被逼著來觀刑的佐官、小吏、文員個個面無人色,膽戰心驚。
在他們看來,持續了兩個多月的隱忍后,新任浙江巡撫趙貞吉終于開始本性畢露……真不是個好上司啊!
只不過貪一點,只不過收個門包,只不過占了點便宜,居然一個個被拉出來打板子……這種上司誰想要?
而趙貞吉雖然不像吳百朋那般能文武雙全到能領兵上陣,但南下也帶了兩三百的官兵,為首的是南京振武營的一個把總,趙貞吉使喚起來頗為得力。
王把總面無表情的又念出幾個名字,如狼似虎的士卒從圍觀人群中又拉出了四個小吏文員,單調的板子聲又響起了。
圍觀人群一臉絕望,這日子沒法過了……更有人回頭看向正堂,您老將下屬全都拉出來打板子,難道也不想過了?
在這個時代,正印官是一把手,但沒有那些小吏文員,權柄能延伸出城就不錯了,運氣不好或能力弱的,在衙門里說話都不頂用。
但事情還沒結束呢,好久之后,單調的板子聲終于停了,黃師爺笑吟吟的走出來,低聲說了幾句什么,那些佐官、小吏兩條腿都站不穩了,有的已經跪下來向著正堂方向磕頭。
可惜沒鳥用,王把總帶著士卒將這般人全都掃地出門。
黃師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和王把總打了個招呼后緩緩踱步回了正堂,“東翁,都趕回去了。”
“那邊盯緊了,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要脫鉤。”
“是。”黃師爺低聲道:“王把總為人精細,已經派了人進客棧查探過,二十來人,口音有點雜,但有一半是徽州口音。”
趙貞吉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都清理干凈了?”
“難說,或許雜役、仆婦也可能泄露消息。”
“全都趕出去。”趙貞吉揮揮手,“從南京陸陸續續調來的人手充足。”
“是。”黃師爺躬身一禮。
在正常衙門中,趙貞吉這一舉是壞了規矩的,換個府衙、縣衙,六房的小吏一起上告,正印官的位置都坐不穩。
但在巡撫衙門內,這一舉不算壞了規矩。
嘉靖二十七年第一任浙江巡撫朱紈,是從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府衙、縣衙各處抽調文員小吏組建巡撫衙門的。
后朱紈自殺身亡,罷設浙江巡撫,那些小吏文員都回了原本的位置,嘉靖三十一年王民應再任浙江巡撫,也是從各個機構中抽調人員的。
再之后的彭黯、屠大山、李天寵沿用,但胡宗憲本是從杭州知府升任浙江巡撫的,用很多府衙文員替換了原巡撫衙門的人手,之后的吳百朋并沒有異議。
但趙貞吉是難以容忍的,身邊說不定都是胡宗憲的眼線……事實上的確如此,巡撫衙門這邊剛開始查賬,胡宗憲就去了處州前線督戰了。
反正將這些人趕回去,也是回了布政使司、府衙、縣衙,不算趕盡殺絕,換一批南京那邊的人手,也不用給個正式職位,頂用就行。
當然,最關鍵的是能保密。
天色已暗,正堂內只點了一盞燭火,黃師爺借著陰暗的光線看去,趙貞吉的臉龐若隱若現。
半響后,黃師爺低聲勸道:“東翁,入浙兩月,如此冒險,是不是再斟酌一二?”
好一會兒后,趙貞吉長身而起,“把王把總叫來。”
……
距離巡撫衙門只有三四里外的客棧里,酒足飯飽的汪直正懶洋洋的剔著牙,“沒想到錢塘也有徽州館子,味道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