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被招撫后,勢力三分,一部分在侯濤山對岸的金雞山,一部分在倭國老巢,最大的一部分就在舟山主島上。
但顯然,如果要拿這件事做文章,絕不能將汪直牽扯進來……兩個月前,那廝能日夜兼程殺進杭州,兵圍巡撫衙門,將汪直撈出來,現在可是在鎮海,錢展才的老巢!
“象山縣衙報上來死傷百姓百人,但……”
“但剛才那老兒信誓旦旦,光是左右兩個村子都被殺的一干二凈,至少沒了百來號人。”黃師爺搖搖頭,“而且象山縣衙報來襲倭寇不計其數,那老兒說的很清楚,倭寇遁去,六艘海船,約莫千人。”
看趙貞吉閉目養神,黃師爺試探問道:“只言倭患再起,不言其他?”
趙貞吉正要說話,外間傳來腳步聲,隨從在門外稟報,“大人,時辰不早了,可要擺飯?”
黃師爺摸摸肚子,笑道:“饑腸轆轆,如今寧波以菜肴精美別致聞名東南,今日可一飽口福了。”
一個縣衙的仆役拎著食盒低頭垂目的進來,五菜一湯,還有一壺燙好的花雕。
趙貞吉瞇著眼打量著這個仆役,直到對方消失在門外。
“東翁?”
趙貞吉舉手從最靠近自己的那盤松子玉米下取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略略看了幾眼后遞給黃師爺,嘆道:“寧波這趟水還真夠渾的!”
黃師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苦笑搖頭無語。
“你看,這事兒幾分真,幾分假?”
“影影綽綽,似有似無。”黃師爺嘆道:“不過錢展才其人貪財,東南多有人知。”
趙貞吉瞇著眼想了好一會兒,低聲吩咐道:“分批過來的人手明日也該到了,將人手散出去打聽打聽。”
就在隔壁的侯濤山中,錢淵興致勃勃的在做粉蒸肉,當然了,這個時代還不叫粉蒸肉,而是米粉肉。
小七咽了口唾沫,“太肥了點吧?”
“要的就是這種五花肉,瘦肉有什么吃頭?!”錢淵拿起筷子,攪了攪碗里已經腌制半個時辰的五花肉,笑著小聲說:“下海后在上海,做的最多的兩道,一道就是粉蒸肉。”
“還有道呢?”
“東瓜蒸火腿。”錢淵笑嘻嘻說:“味美,方便,下飯。”
將切好的土豆片鋪在最下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夾起五花肉,在米粉里打個滾,再放進蒸籠里。
大火煮沸,改中火,一刻鐘后再改小火,前后約莫三刻鐘出爐,撒上蔥花,香味撲鼻而來,蒸籠還在爐子上,就惹得小七夾了塊進嘴。
“咸淡?”
“正正好……你嘗塊……”
“呃……不錯,不錯。”錢淵眼角余光瞥見楊文在門口,笑道:“拿進去吧,這道菜據說最早是江西菜,正好去討討你婆婆歡心。”
打發走小七,錢淵朝門口點點頭,隨手拿過條毛巾擦擦手,“怎么?那位又碰到攔路喊冤的了?”
“那倒沒有。”楊文湊近道:“少爺,小的真帶兵去象山啊?”
“當然。”錢淵臉色一暗,“倒是沒想到奉化吳家這么狠,冒充倭寇劫掠,把趙大洲給招了來!”
楊文猶豫片刻后又小聲說:“只怕那位這次來不會太安靜……”
“無所謂!”錢淵揮揮手,“放出消息去,隨便他去查探,誰都別去管!”
頓了頓,錢淵冷笑道:“會不會掉進這個坑,那就要看他趙大洲運氣如何了!”
“是。”楊文躬身應是。
錢淵正要回屋,突然停下腳步,輕聲道:“吩咐兄弟們小心點,荊川公、宋繼祖、孫丕揚身邊都安插護衛,以策萬全。”
楊文應道:“少爺說的是,萬一他們不管不顧……倒真是麻煩!”
“還有,別讓趙大洲死了,他若是死了,少爺我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