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際遇是很難說得清的,建功立業、留名青史,結黨營私、遺臭萬年。
被時代所玩弄的人們在時代的大潮中只能隨波逐流,個人的能力無法撼動這個時代,個人的眼光無法超脫這個時代。
嚴嵩的努力讓他成為歷史上和秦檜齊名的白臉奸臣,嘉靖帝的努力讓他在位這幾十年成為明朝歷史上最為詭秘的時代,更埋下了黨爭的苗頭。
個人的努力很難影響自己人生軌跡的方向,但如果有一只穿越而來的蝴蝶對其實施影響,那就很難說了,至少有了這樣的可能性。
比如張居正對海貿的全盤思索,比如胡宗憲對平定民亂的渴望,比如史書上寂寂無名的盧斌,比如嘉靖一朝始終不得重用的吳百朋。
以及,歷史上更多以戚繼光胞弟身份出現的戚繼美。
古田縣城頭處,戚繼美身披鎧甲,手扶刀柄,凝神細看戰局。
這是座小城,但直通閩江的古田溪就從城中穿過,這導致賊軍不拿下縣城,就不敢貿然南下。
數以千計的賊兵采用的是最殘酷的蟻附登城的攻城方式,戚繼美只派出不到四分之一的兵力守城,其中還包括本地的鄉勇。
“別急。”戚繼美瞥了眼不耐煩又爬上來觀看戰局的張三,“斥候回報,賊軍旗幟混亂,但不會少于五千。”
“烏合之眾,就算是萬余賊軍,亦是土雞瓦犬之輩。”張三不爽利的嘀咕道:“船上少爺可是交代了,不可使堯山公有失。”
戚繼美笑道:“堯山公麾下三千官兵在福州府剿倭頗有戰功,非尋常官兵,守住南平縣城不難。”
一旁觀戰的古田知縣劉震東突然指著不遠處喝道:“賊兵上城了!”
戚繼美瞥了眼過去,喝道:“張三!”
話剛出口,張三已然抄起長刀,領著身后的親兵撲了上去,戚繼美示意身后的親兵也跟過去。
這股賊兵十余人,身著鐵甲,頗為兇悍,但在狼牙筅的逼迫下不得寸進,張三高聲呼和指揮,官兵們手中的長槍拼命往賊兵的下圍戳刺,很快將其殲滅,只兩三人舍身跳下城頭。
張三抖抖長刀,血跡不去,干脆彎腰將長刀在賊兵尸首的衣衫上擦了擦,才收刀歸鞘,走過來嘀咕道:“居然身著鐵甲,福建這邊倒是比浙江闊,衛所居然還有質量這么好的鐵甲。”
鐵甲其實在東南軍中并不普及,士卒甚至部分中低層將領都是使用紙甲、棉甲,即使有鐵甲,也因為質量原因導致防御力不足。
張三這話顯然是說,那些鐵甲都是賊軍從衛所中搶來的。
福建都司的衛所大都在沿海,如平海衛、鎮東衛,以及東南部的泉州衛、興化衛、漳州衛,不過福建和其他省份不同,還有個福建行都司,設置七個衛所,邵武衛、汀州衛、將樂千戶所等均已失陷于賊手。
戚繼美屹立城頭,也不四處巡視,拿著望遠鏡就能一覽無遺,不時發號施令,指揮士卒補上缺口,又令各個把總輪流把守,蓄養體力,以待戰機。
嘉靖三十三年崇德初見,戚繼美還未入軍,到如今不過四年,他已然領軍數千,可獨當一面,長水鎮、桐鄉、山陰會稽三場大捷成就了戚繼美的名聲。
再到上虞大捷之后,戚繼美因戰功被提拔為游擊將軍,雖然不能和其兄戚繼光并列,但已經不再被戚繼光的光輝所遮掩。
福建倭亂大起,吳百朋、戚繼光、戚繼美陸續南下入閩,曾有閩地官員如此評價,“戚門雙杰入閩,倭寇喪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