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山南側小山的山頂上,幾個人影躲在樹后登高望遠,好一會兒后才收回手里的單筒望遠鏡,轉身下山。
為首者是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中年人,雖然臉上溝壑縱橫看起來年紀頗大,但身手矯健不讓少年人,還扶了把身后的青年。
周濟尷尬的干笑幾聲,“要不李師傅再收個關門弟子?”
一旁的青年嘲笑道:“都說錢家護衛精銳甲于東南,也不過如此,下山都能差點滑倒!”
李良欽瞪了侄兒一眼,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訓斥道:“單人搏擊,你可勝之,十人持棍對練,不分勝負,百人持械對陣,必敗無疑……你也從軍數年,還是只知道好狠斗勇,單人搏殺!”
一行人不多時就抵達目的地,身著紅袍的俞大猷正站在山坡上手持望遠鏡遠眺,笑道:“王之渙詩曰,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有展才所贈此奇物,更是如虎添翼。”
李良欽快步而來低聲道:“已然開戰,賊兵三度沖陣,戚游擊固守陣勢。”
俞大猷點頭道:“啟程吧。”
霍口溪順流而下,不多時就轉入古田溪中,手持軍械的武卒在船上虎視眈眈的看著不遠處的狼煙,俞大猷轉頭看向岸邊,七八個賊兵目瞪口呆的看著江上的船只,有的呆立不動,有的撒腿狂奔。
不過,俞大猷知道,來不及了,雖然因為古田溪的航道需要繞一個大彎,而且自己需要提前下船布陣,消息必定先一步傳入賊軍頭目耳里,但也來不及了。
這不能怪蕭晚不謹慎,他已經放出了斥候,但他不知道望遠鏡的存在。
錢淵并不知道望遠鏡在歷史上是什么時候出現,但那是他知識體系中不多的可以直接點燃的點。
從第一個望遠鏡制作完工到現在已經快六年了,錢家護衛是最早裝備的,王義帶出的斥候每人都隨身攜帶,與錢淵交好的諸位將領也多得相贈,但在戚繼美、盧斌、楊文這些錢淵嫡系將領的軍中,望遠鏡都已經普及到把總這個級別的中下級軍官了。
雖然蕭晚放出了斥候,但俞大猷啟程的地點距離古田縣城并不近,用望遠鏡、狼煙和城內聯絡,再借助霍口溪、古田溪順江而下,其行頗速。
蕭晚睚眥欲裂的看著江面上隱隱可見的船只,這一刻他才知道了為什么對方這兩日一直示弱,也知道城內守軍為什么突然選在這時候出城野戰……對方想一口將自己吞下。
“想將老子吞進肚子里,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么好的牙口!”蕭晚拔刀出鞘,怒吼道:“兄弟們,不破此陣,皆死無葬身之地!”
攻城兩日不克,適才又三度沖陣不破,賊軍士氣已衰,但如今死到臨頭,只能拼死一戰。
蕭晚在原時空中被評價腹有韜略,是張璉最倚重的將領,他的選擇不能說錯,事實上,這是唯一的選擇,關鍵是面前的的兩千官軍,只要能破陣破城,就能將一切威脅化于無形!
這時候撤退,只會大敗潰散,就算想調頭或轉向也來不及了,蕭晚知道麾下雖然能勉強排成隊列陣型,但如今陷入兩軍夾擊之中,人心渙散,一個不好就是卷堂大散。
所以,擊破戚繼美所部,是蕭晚唯一的選擇。
拿下古田縣這顆釘子,就能進而將閩江控于手中,不說威脅戚繼光背后,只要順江而上入端溪,至少能和張璉匯合攻下南平。
戚繼美趨馬在后陣左右奔馳,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一切都很完美。
“周澤!”
“放過來,三十步虎蹲炮,再繼以鳥銃、標槍。”
“馮子明!”戚繼美指指張三,“兩個把總親兵隊匯合,讓馮子明統率,全部著甲,側翼出擊!”
張三羨慕嫉妒的看著興奮的馮子明,戚繼美身后一員將領出列高聲道:“戚游擊,末將愿隨馮把總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