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一緊,錢淵趨馬在大街上溜達,身后跟著楊文、彭峰,以及數十錢家護衛,百余士卒。
雖然如今兩浙倭患已息,但還是要注意安全……這一兩個月錢淵時常外出,就在十多天前,他起意去天姥山一行,居然撞見了一只華南虎!
前世只在動物園車里看過老虎的錢淵還有點好奇,但那只大蟲可能是餓了……要不是護衛拼死相護,錢淵可能會被那只華南虎當做晚餐。
所以今日赴杭州,彭峰將能帶出來的護衛都帶上不算,還特地去通知了楊文,后者親率百余親衛隨行。
錢淵右手勒住韁繩,定睛看向這熟悉的大門。
這扇門他很熟悉,就在這兒,他和張四維談笑風生,也就是那時候起,他開始布局,最終借王民應攻瀝港將張四維置于死地。
“錢大人。”門房恭敬的上來牽住馬。
錢淵翻身下馬,緩步入內,最先入眼的照壁他也很眼熟,就在這兒,他幾度和吳百朋高談闊論,也是在這兒送別好友。
“淵少爺,老爺在等著呢。”迎上來的仆人是譚家老仆,恭敬的在前面引路。
從側面走入羊腸小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小的池塘,長廊蜿蜒的在池塘上曲折。
“可惜已然入冬,水枯花敗,聽聞夏日,荷花盛開,美不勝收。”老仆笑著如此說。
錢淵笑了笑,加快了腳步,自己兩年多前第一次南下,就在
長廊盡頭的亭子里和胡宗憲、鄭若曾、茅坤諸多名士密談。
也就是那一天,錢淵得知胡宗憲私下和汪直秘密來往,兩度遣派蔣洲渡海去倭國。
也就是那一天,錢淵和胡宗憲定下了必殺徐海,招撫汪直的大計。
雖然之后頗有波折,但東南如今倭患漸息,就是從那一天開始。
繞了個彎從側門轉入后院,錢淵腳步放緩,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那個亭子。
那一夜,高談闊論者,除卻鄭若曾、茅坤外,還有沈明臣、王寅、陳可愿、何心隱、田汝成、管懋光、周述學,盡皆東南名士,其中不乏兩榜進士、舉人生員。
亭外佩刀肅立者,除了錢家護衛外,還有吳成器、朱先、汪應晴、金丹,均為胡宗憲從各地招攬來的殺倭鄉勇頭目。
那時候的胡宗憲幕府,人才濟濟,文韜武略,各司其職。
但如今,胡宗憲調任閩贛總督,何心隱、鄭若曾、沈明臣、田汝成先后離去,吳成器在臺州、紹興任職數年,與錢淵交情不淺,胡宗憲此次未調,朱先、金丹都陣亡于上虞大捷后的追擊途中。
雨打飄零,再復舊日盛況。
錢淵收回視線,啞然一笑,轉頭再度加快腳步,已隱隱可見新任浙江巡撫譚綸正端坐廳中。
不容易啊!
王民應后連續兩個廢物,胡宗憲后又是阮鶚這個廢物,吳百朋雖兼資文武卻被胡宗憲壓的死死的,趙貞吉更是為一己之私欲亂浙江一省,如今,終于等到了譚綸。
一方面譚綸是史上名臣,能力上沒話說,另一方面……自己人,好辦事啊!
剛入廳,錢淵恭敬的向譚綸施禮問好……后者嘴角微撇,這些年來,自己這個外甥還是第一次如此恭敬有禮啊!
以前的譚綸雖是臺州知府,后又兼按察使副使,但在巡按御史面前,真沒什么底氣……這小子一到關鍵時候就擺出巡按御史的身份,自己還真不能拿長輩的身份壓他,現在終于易手了!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一時間廳內安靜下來,一旁侍候的譚家老仆突然雙膝跪下向錢淵磕頭行禮,“多謝淵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