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寒暄片刻上了馬車,兩刻鐘后才抵達城內,錢淵倒是沒進馬車,楊文將他平日騎慣了的馬牽了來。
“龍泉兄,已然調駐寧波了?選在何處駐軍?”錢淵隨口問,這是他和譚綸在杭州談妥的。
“盧兄尚在寧海,我攜千五兵丁駐守定海。”侯繼高笑道:“正好戚總兵南下留下的營地還沒拆,倒是討了個便宜。”
錢淵點點頭,“雖大戰已歇,但尚無到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之時……中丞大人提過了吧?”
“是,中丞大人吩咐,以鄉勇之名再募兵一千。”侯繼高輕聲道:“而且多置火器,戰船……御敵于外?”
錢淵笑道:“不僅如此,商船出海,亦需護衛。”
說起來,盧斌和侯繼高有點慘,這兩年一直駐守臺州府,偏偏和歷史上不一樣,幾場大戰都是在嘉興府、紹興府發生,以至于這兩位有點憋屈。
上虞大捷之后,盧斌、侯繼高暫由時任浙江副總兵戚繼光統帥,于臺州、紹興、溫州幾度擊倭,還曾數次出海,多有戰功。
戚繼光已然升任總兵官,戚繼美也已經升任參將,而盧斌還是寧紹臺參將,侯繼高還是個游擊將軍。
其實這也是錢淵刻意為之,畢竟戚家兄弟調駐福建、江西,而盧斌、侯繼高還在浙江,位置不高,意味著可能長久的留下……錢淵已經開始為離開浙江后做準備了。
黃懋官身為戶部侍郎,自然入住唐順之所在的臨時府衙后院,陳有年、陸一鵬兩人肯定是住在錢宅,胡應嘉被安排住在縣衙,其他小吏都住進驛站。
但縣衙如今是孫鋌的地盤……幾個月前,胡應嘉的鼻梁就是孫鋌踹斷的,自然不肯住進去,也住到驛站去了。
“算他識相!”孫鋌歪著嘴低聲說。
“你還想踹他?”錢淵哼了聲,“半個月了,縣衙理順了?”
“那當然,叔孝兄早有交代,這次又帶來兩個幕僚來,都是父親介紹來的,叔孝兄還留了兩個熟悉通商事的師爺。”孫鋌說的清楚,但眼圈都是黑的,顯然這段時間很不輕松。
“好了,你先忙吧……你還有的忙呢,把通商一事吃透,還要挑選人手,下個月臺州寧海縣開始籌備開海通商,要從你這兒抽調人手。”
孫鋌的腦袋立即耷拉下來,“再等等,再等等……”
“反正出了事,荊川公是不會給你留面子的……我親自說清都沒用!”錢淵轉頭道:“登之兄、子直兄,走吧,這段時日辛苦了,今晚親自下廚,一桌好菜,一壺美酒……”
“可別再是紅薯宴、洋芋宴,吃了十幾天也膩了。”
“自然不會,寧波當地亦有美食。”
孫鋌在后面冷笑道:“展才今晚怕是沒空下廚!”
錢淵詫異回頭看著揚長而去的孫鋌,又偏頭看了眼莫名其妙的楊文,如果家里出了事,護衛早就稟報了。
一刻鐘后,回到家的錢淵黑著臉盯著譚綸……你是浙江巡撫,又不是寧波知府,更不是鎮海知縣,怎么還沒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