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想了想,“你兄長林貞恒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嘿嘿,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嘉靖二十六年進士!”
前世錢淵就知道嘉靖二十六年進士人才濟濟,但除了那些熟悉的名字之外,這一世他還認識了吳百朋、胡正蒙、林貞恒、陸光祖,的確是人才濟濟。
“氣節無雙……”錢淵笑了笑,“只怕李時言不會這么想,對于錢某,他恨之入骨。”
林烴一時無語,李默的確恨錢淵入骨。
錢淵幾次壞了李默的事,當年為了選庶吉士,李默與嚴嵩、徐階爭執,都鬧到嘉靖帝面前了。
當然了,如今的他最恨的卻不是錢淵,甚至不是嚴嵩,有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學生,李默的消息還算靈通。
“所以錢某最厭黨爭,只為倒嚴,嚴分宜、徐華亭、李時言均將東南戰局作為戰場,誰去管鎮無人煙,村無犬吠,路旁尸骨,水深火熱。”
“其實李公亦贊龍泉公,若無吳中丞、俞總兵、戚參將,福建幾近失陷賊手。”林烴解釋道:“去年九月,賊兵圍甌寧,便是戚參將率兵解圍。”
“李時言其人,以氣自豪,說得難聽點,就是性子太犟,哪里會贊錢某一字。”錢淵瞇著眼問:“李時言罷官多年,林家與其尚有往來?”
“此番得梁兄弟所救,便是從甌寧歸鄉途中。”林烴猶豫了下,低聲道:“李公只言,招撫汪直,唯恐留下后患。”
錢淵放聲大笑,“他李時言倒替我錢展才擔心?”
“的確,若有一日,汪五峰起事,錢某人必遭萬夫所指,身敗名裂亦尋常。”
“他李時言看得到,難道錢某看不到?”
錢淵拾起茶盞抿了口,神情淡然,“嘉靖三十五年,錢某硬生生搶來浙江巡按一職,在陛下面前曾言,雖九死其猶未悔。”
林烴眉頭緊鎖,呆呆的想了一陣,追問道:“龍泉公,晚輩實在想不明白,開海禁通商,解朝中用度之窘,也未必需要招撫汪直,既然能掃平徐海,為何不能擊殺汪直,待得無外患之時,再從容實施。”
錢淵有些意外,面前的年輕士子意外的難纏,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招撫汪直和開海禁通商之間的邏輯關系,即使唐順之也沒有問過。
沉吟良久,錢淵展顏一笑,“想知道?”
林烴遲疑片刻后用力點點頭。
“來吧。”錢淵起身走出側屋,沿著小道往后院去,徑直走到書房外。
梁生沖著林烴擠眉弄眼,他是知道的,這間書房除了少爺、少奶奶之外,誰都不許進,就是掃地抹桌這種事都是親力親為,林烴能進這間書房,證明了錢淵對其的重視。
正要推門進去,錢淵突然腳步一頓,側耳細聽,有喵喵的叫聲。
呃,不是貓。
錢淵無語的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小妹扒著窗戶朝里面喵喵叫著。
“出來,喵喵,喵……二哥……”
錢小妹干笑著指著書房兩扇窗戶之間的小小縫隙,“小二黑遛進去了……”
“書房的窗戶向來緊閉,它怎么溜進去的?”
“我哪里知道……”小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突然臉一紅,往后退了幾步,躲在柱子后。
錢淵蹙眉回頭,梁生在十步開外的地方,林烴瞄了小妹一眼,垂頭不語。
略一思索,錢淵搖搖頭,拉著臉將小二黑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