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烴嚴肅而誠懇的問道:“如此,難道不是好事嗎?”
李默一時無語,沉默片刻后嘆道:“為官者,憐民為先,不論他人,錢龍泉倒是做到了。”
林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真誠的笑容,這是李默第一次在他面前稱“龍泉”二字。
其實“為官者”,與“憐民為先”并無邏輯關系……至少在錢淵這個前世做過刑警的穿越者來看是這樣的。
但在李默、林烴以及無數士子來看,錢淵東南擊倭之初已然身具功名,并不是普通人,護衛鄉梓還說得過去,巡按浙江還說得過去,但無職翰林力挽狂瀾,只能用“憐民”來解釋。
“今日正月十二,該啟程赴京了。”李默算了算,“時日已經有點緊。”
的確有點緊,雖然會試是正月初九開始,但要提前報名。
鄉試的考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算你是生員也不能想考就能考,需要大宗師巡視各府,進行一次高標準的科考,考過了才有資格赴鄉試。
但會試不同,考生參加不參加會試是有很大自由度的,有的人一鼓作氣,有的人想再精研三年再試,有的考了好些年終于放棄了,也有的放棄了卻又想再試試。
不提前報名,光是安排座位都得為難死人。
“還要再回鎮海一趟。”林烴躬身相拜,“雖是機緣巧合,就算趕不上春闈,晚輩亦不悔。”
僅僅十幾日前,面前這位青年還如閩地士林所贊那般溫潤如玉,不過短短時日,卻褪去青澀,顯露出一絲敢于任事的鋒芒。
李默輕嘆一聲,如今的林烴讓他想起了一些人,陳有年、孫鑨、吳兌、楊銓……
在甌寧縣歇了一晚,第二日林烴啟程,恰巧正月十五元宵那日抵達鎮海。
幾日不見,錢淵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還笑著問:“得償心愿?”
林烴很不恭敬的翻了個白眼,“應該是龍泉公得償所愿吧。”
“第三封信沒拆啊。”錢淵接過信封塞進袖里,笑道:“李時言性烈如火……真怕你一去不回,只讓護衛回來報喪。”
林烴也是無語,看來里面寫的真不是些好話啊!
“此番辛苦貞耀了。”錢淵在廳內踱步,隨口道:“戶部、吳惟錫兩邊都已然去信,紅薯、洋芋約莫半月內備好,明日海船會再輸兩千石精米入閩,先賑災民,后備春耕。”
“多謝龍泉公襄助。”
“李時言定然斥錢某拿你當槍使。”錢淵笑了笑,“以后以字相稱吧。”
“是,展才兄。”
“回頭在京中碰到那老頭,告訴他,別心虛,想罵就罵,想打就打!”
“真的?”
“當然真的。”錢淵眨眨眼,“當然了,罵了就要又被罵回去的覺悟,打了那就要有被打斷腿的覺悟。”
林烴忍笑,“都言展才兄向來是不肯吃虧的……”
“那是當然,內閣首輔之子也占不了錢某便宜,內閣次輔之子……”
說到這錢淵頓了頓,惹得林烴終于大笑出聲,他早就聽李默說過當年錢淵如何痛揍徐璠。
這時候,外面傳來清脆悅耳的呼聲,“二哥,二哥。”
林烴眼睛一亮,轉頭看見錢小妹抱著黑貓走過來,嘟著嘴說:“二哥,都等著你……咦,你不是要赴京趕考嗎?還沒走?”
沒等林烴回復,錢淵就訓斥道:“大家閨秀,誰讓你到外院來的!”
錢小妹雙目圓瞪,就年前你還說別老待在后院,出來走走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