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一聽就來了精神,“看來那林家子真的沒婚約在身!”
頓了頓,譚氏看看丈夫,“你父親也挺滿意的,知書達理,年未過二十就是舉人,年齡合適,也門當戶對。”
“貞耀飽讀詩書,書香門第,少年才子。”錢銳捋須笑道:“只是不知其父……聽聞今年運河凍結,算算時日,貞耀應該剛剛入京,只怕其父還不知情。”
“禮部左侍郎林庭機……”錢淵瞇著眼想了會兒,“此人為見過面,少有耳聞,官聲還算不錯,曾經與嚴嵩為鄰,卻不與為交,向他人言,人各有能,有不能,趨時干進非吾所能也。”
倒是挺合叔父的脾氣,自己和嚴嵩嚴世蕃來往頗密,只怕林庭機還真未必會點頭這門婚事呢。
錢銳也想到了此處,訓斥道:“與奸臣往來過密,錢氏名聲,可不要毀在你手!”
錢淵吞下最后個餃子,大笑道:“嚴分宜之奸,卻使胡績溪平東南倭亂,徐華亭之正,卻要亂浙江一省!”
“當年在陛下面前,孩兒言,雖九死其猶未悔……”
“孩兒不顧譏諷,甘冒奇險南下,得分宜之助多,遭華亭之毀亦多。”
“錢展才此生,不求位極人臣,不求富甲天下,但求俯仰無愧。”
錢淵平靜的看向眼中頗有疑惑的父親,“父親,你會看到的。”
錢銳正要追問,突然外間錢鴻拿著湯碗疾步進來,“有人來了,好像是梁生,二弟……”
錢淵蹙眉大步出門,正撞見丫鬟引路過來的梁生。
“少爺,京中急信。”
接過信封,查看火漆,錢淵沒有第一時間拆開,指著梁生道:“去告訴汪直,少爺我看毛海峰不順眼,讓他去南洋再運一船洋芋過來!”
等錢淵回去,已經得妹妹通報的錢鴻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毛海峰那廝……活該!
錢銳曲起手指敲了敲,譚氏、黃氏和小妹都退到外間,屋內只留下三個。
拆開信,掃了眼,錢淵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將信紙遞給了父親。
錢銳還是第一次見京中密信,第一反應是……真是一手好字,那當然,徐渭的書法就算在翰林院里也是出挑的。
片刻后,錢銳脫口而出,“嚴世蕃拒離京……不孝至此,科道言官難道不上書彈劾?”
錢淵譏笑道:“無陛下許可,嚴世蕃何敢拒離京,得陛下許可,科道言官何敢上書彈劾?”
頓了頓,他補充道:“就算有這膽量,但徐華亭不會不智如此。”
錢鴻坐在一旁抓耳撓腮,他對這些不懂,也不感興趣。
錢銳疑惑的看向幼子,“嚴世蕃離京與否,與你入京有關?”
猶豫片刻后,錢淵搖搖頭,“嚴世蕃離京,嚴嵩必速敗,與孩兒無關……但與徐華亭有關。”
無論是前世對史書的記憶,還是這一世親眼所見,錢淵都知道,在嚴嵩事敗之后,徐階的操作從容不迫,清洗嚴黨,召回趙貞吉等一干徐黨,引高拱、袁煒、李春芳入閣,逼殺嚴世蕃,流放其子……一步一步,以奇勝以正合。
而錢淵計劃的重點就在乎,在如此混亂朝局中,突然出手,打亂徐階的計劃。
但如今,嚴世蕃拒離京,徐階的計劃要修改,錢淵的計劃也要修改。
他的視線落在信紙最后幾個字上,“不妨蟄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