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里似乎都在冒火,喉嚨里充斥著血腥味,嚴世蕃跪坐在地上,靠著樹干,喘著粗氣,絕望的看著那兩名手持長刀、大弓的大漢從左右兩側緩緩走近。
“嚴世蕃!”
“嚴世蕃!”
后一聲讓嚴世蕃寒毛直豎,他聽出了,此人之前說的是官話,如今卻是陜西口音,如此擅使弓箭,怕是邊軍出身。
但邊軍將領……嚴世蕃的仇家也數不勝數,會是誰?
大漢掛起長弓,冷笑著上前一把將嚴世蕃揪起來,眼中滿是入骨的恨意,“你也有今日!”
嚴世蕃喘氣道:“讓老子死個明白。”
大漢正要說話,王義做了個停的手勢,右手一掌擊在嚴世蕃后腦上。
“手尾得掃干凈。”王義低聲道:“不能留下蛛絲馬跡。”
“放心,入伙都快半年了,老二想上位也不是一兩天。”大漢搖搖頭,“我一消失,還有那么多銀子在,誰會來找我?倒是你,別漏了行跡。”
“打過面的剛才都殺了。”王義沉默片刻,拎起昏過去的嚴世蕃,“走吧,這里距離南城縣不遠,江西巡按耿定向就駐守南城縣。”
王義大步在前頭帶路,沿著山路走了七八里,從密林里趕出一輛馬車,又行了幾十里路,來到一處山谷中。
黑暗中,似乎有敦敦敦的利刃劈柴聲,隨之而來的是噼里啪啦的燒火聲,火堆前坐著兩個人,一個右手手持匕首,左手持一根木條,似乎在刻什么,另一人呆呆的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輕輕的刀出鞘聲傳來,王義頭也不回,“可認得這把刀?”
被捆成粽子的嚴世蕃探長脖子看去,“似是苗刀。”
“這把苗刀下,四十四亡魂,其中四十三倭寇,一逃兵。”王義橫刀轉身,“如今,這把苗刀歸鞘,原以為再無飲血之日,不料少爺以此相贈……”
話未說完,嚴世蕃尖著嗓子喊道:“錢展才,錢展才!”
錢淵的苗刀在東南名氣極為響亮,京中也頗有人知曉,還曾經有人笑話錢淵粗鄙,文人當攜劍,何以使刀?
“難怪那么巧,正好在鎮江碼頭相遇……想必你一直跟著,一直跟著……”
“為什么?”
“為什么!”
嚴世蕃難以理解的怒吼道:“徐華亭、李時言、高新鄭,哪個都看他不順眼,唯嚴府對他和善,他居然想殺我?!”
火堆另一側的大漢手略微停了停,一聲不吭,片刻后又埋頭繼續。
“我和你家少爺從無仇怨,一定是弄錯了!”嚴世蕃拼命掙扎起來,“就在去年六月,我還幫了他大忙……”
“少爺帶話,此不為私仇。”王義細細打量著刀身上隱隱可見的裂縫。
嚴世蕃猛地抬起頭,從嗓子里擠出如哭似笑的怪聲,“難道此為公憤?”
不信,絕不信,那是個滑不留手的人物,那是個最看重利益的人物,為公憤而冒此大險,不可能,不可能!
“平心而論,嚴世蕃禍及天下,但對少爺還算和善。”王義輕聲慢語道:“但如今朝中局勢如此,需向東樓公借一物。”
嚴世蕃怔怔的看著王義,“何物?”
王義譏諷的視線在地上那人的脖頸處一轉,“自然是要借東樓公頭顱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