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入京后,又向嘉靖帝上貢一大批奇珍異寶……這次那些科道言官就當沒看到。
徐渭這句話將李默硬生生的頂在半空中了,如果按照三年前李默的性情……很有可能嘴硬下去,他的確是這么想的,汪直不死,東南仍有隱患。
但如今的李默,嘖嘖,他揚聲道:“陛下,東南設市通商,以寇轉商,使倭患漸息,自去歲起,東南稅銀解朝中用度不足,外購糧米解閩贛兩地軍糧之窘,陛下此舉可活萬民。”
這句話先站住腳跟,我是贊成開海禁通商的。
李默頓了頓,接著說:“至于受招撫的汪直、毛海峰之流,若秋收紅薯、洋芋畝產超過十石,可證其忠心可嘉,賜予爵位,召其入京安享富貴。”
徐渭心里登時咯噔一下,他是知情的,錢淵離任,東南局勢,明面上是浙江巡撫譚綸、寧波知府唐順之為主,暗地里卻是以汪直為輔。
嘉靖帝點點頭,笑道:“時言歸鄉三載,所思所慮仍關乎大局。”
這句話不好說是好話還是貶低,李默躬身道:“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聽到這個回答,嘉靖帝微微一笑,而徐渭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句話出于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前面被李默避開的那句是,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陛下。”徐渭湊近幾步,小聲說:“展才……”
“嗯?”嘉靖帝笑罵道:“有話就堂堂正正的說。”
徐渭咳嗽兩聲,“聽聞鎮海巨木已然入京。”
“八十根巨木。”黃錦點頭道:“已然查驗過了,和去年一般,都是楠木,永壽宮從工部調木五十根,足以補上。”
兩個月前,永壽宮被焚毀,徐階一力請從工部調來重修三大殿的巨木,舉薦其子徐璠主持,聲稱三月內重建永壽宮。
“陛下,都兩個月了,架子都沒搭起來呢。”徐渭眼珠子一轉。
嘉靖帝瞪了眼,“都被你們打的爬不起來了,還有臉說!”
“哪有……明明是他受的家法……”徐渭咂咂嘴,“陛下,八十根巨木也不是小數字……展才還掛在都察院呢。”
“都察院難道容不下他錢展才?”
徐渭正色道:“陛下,錢展才南下擊倭,,幾度敗倭,又設市通商,兩袖清風,解百萬白銀入戶,糧米輸閩贛、遼東,朝中有識之士無不贊譽有加,如此大功,若無名爵之賞,后來者何敢效仿?”
嘉靖帝懶洋洋靠在榻上,左邊獅貓,右邊小黑,左手擼了把,聽見小黑喵喵叫喚,趕緊換到右手擼兩把,“時言掌翰林事,展才欲歸翰林,就是不知道時言愿不愿意收?”
“若陛下欽點,臣不敢拒。”李默面無表情。
這句話說得夠明白了,錢淵這種貨色……老子不要!
徐渭嘆道:“三年前,陛下欽點錢展才為庶吉士,其拋卻此位,毅然南下,雖本朝未有庶吉士重回翰林先例,然展才于東南數度甘冒奇險,親身上陣,石齋公何以吝嗇至此?”
“錢展才其人有任事之能,卻為人圓滑,左右逢源,性情難稱堅韌,不僅不應重回翰林,亦不能入都察院。”李默都懶得理會徐渭,徑直對嘉靖帝道:“陛下,此人當入六部。”
徐渭這下急了,要是真被丟到六部去,還不如留在都察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