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側頭看見小七和王氏回去了,才拍拍大腿上的塵土,低眉順目道:“學生錯了。”
嘉靖帝眨眨眼,剛才還犟著呢,一轉眼就低頭了?
“陛下啊,在她面前,多多少少也要給學生留點面子。”錢淵苦著臉小聲說:“在外頭已經被人笑話了,還要把笑話帶到家里來……學生也要面子的啊。”
嘉靖帝氣極反笑,“這般模樣,說不是畏妻如虎……天下誰敢信?!”
“家中事務,女主小事,男主大事。”錢淵湊近小聲說:“何為大事,何為小事……此為小事。”
嘉靖帝腦子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周圍的林燫和陸炳還好,黃錦和張四維、裕王已經忍不住笑意了。
“就知道耍嘴!”嘉靖帝一揮袖袍往外走,“這輩子也就個幸臣!”
裕王拍拍錢淵的肩膀,“膽兒可真夠大的……”
錢淵聳聳肩沒吭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代人人人平等的觀念在這個時代能凸顯出個人的特色,在將帝王視為君父的朝代中,能夠給帝王帶去更多的新鮮感。
當然了,這個度是需要精準把握的……特別是針對嘉靖帝這種幾百年難得一遇的難侍候的君主。
一桌好菜,嘉靖帝坐在主位,兩邊分別是裕王和錢淵作陪,張四維、林燫也得以上桌相陪,黃錦、陸炳雖然權重位高,但卻是皇帝的私臣,只站在一旁干看著。
“這些天學生也忙得很。”錢淵夾了筷菜,剛剛爬起來還沒來得及吃飯,餓的很呢,“每夜要給戶部授課,還要批改作業……就是答卷,最后還得備課……就是準備第二夜的課程。”
“陛下,戶部上上下下近三百人呢,不從鎮海調幾個人來,光靠學生一人,得耗多長時間?”
“每夜書房燭火至少三更才熄,所以第二日才會起得遲,這也是勤于王事,畢竟是陛下親命。”
嘉靖帝對另一旁的兒子說:“今日見識三寸不爛之舌否?”
裕王忍笑用力點頭,前幾天高拱還在罵呢,戶部有個員外郎說過……從頭到尾他都沒見過錢龍泉。
這些日子,高拱和錢淵還是不合,也不知道是有人指點,還是裕王領悟了其中奧妙,并不出口阻攔打圓場,只控制著局面而已。
有下人端著新鮮菜上來,錢淵瞥了眼過去,是彭峰,使了眼色過來。
錢淵找了個借口脫身,在小廚房意外的看見了小七。
“別擔心,沒事。”錢淵還以為妻子為之前那一幕擔心。
小七看了眼站在廚房監視的侍衛,拉著錢淵出來,找了個空閑地方,附在錢淵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錢淵臉色微變,卻來不及多問幾句,沉默片刻后才回到正廳。
“展才,今日陛下駕臨,可不能再那般吝嗇。”裕王笑道:“百味羹總是有的吧……父皇,這是隨園秘制,數十種美味熬制成一鍋,其味鮮美無比。”
正說話間,彭峰和梁生捧著盤子進來,一個盤子上是百味羹……其實就是佛跳墻,另一個盤上是切好的全聚德烤鴨。
黃錦按例查驗后,錢淵親自舀了碗遞給嘉靖帝,眉頭微皺,的確有口臭。
嘉靖帝只喝了兩口就放下了,看了眼梁生,又看了眼彭峰,“這就是你賴以成名的錢家護衛?”
彭峰和梁生均單膝跪下,“小人拜見陛下。”
“展才,此人看上去無甚武力,卻是護衛頭領?”裕王好奇問:“不都說錢家護衛精銳甲于東南嗎?”
錢淵目光一冷,笑道:“不過笑談而已。”
嘉靖帝點點彭峰,“此人倒是有些書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