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紅薯、洋芋遍及全國,沒有任何地方不能種的,但如今這兩種作物剛剛引入中國,不僅是百姓民眾,即使是官員也心中生疑。
錢淵、胡應嘉一行人并戶部小吏抵達陜西,并不是做做模樣,而是實實在在的下地,親眼去看作物生長情況,甚至親手去測重記錄數據。
畢竟后世的紅薯、洋芋也是經過數百年的優化而成的,這個時代的作物能不能在西北土地上扎根,錢淵也不是非常有底氣。
不過情況還算不錯,陸續轉了三個縣城,大抵都在十五石左右,將近一個月后,一行人抵達漢中府城固縣。
“嘉旭兄。”錢淵笑著和出城相迎的周詩打了個招呼,“三年未見了。”
周詩可能是隨園士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第一批進士中陸一鵬、楊銓也都是外放知縣,但三年內都被調回京,而周詩這個城固知縣已經是第二任知縣了,之前他選官四川某縣的知縣,今年六月調任城固知縣。
“別來無恙。”周詩笑吟吟道:“展才東南做得好大事,愚兄遠在西北,亦遙遙斟酒以敬。”
周詩是浙江杭州人,早在中進士之前就和錢淵相識,這三年經常接到家中來信,杭州周家因海貿獲利頗豐,對錢淵自然是好話一籮筐。
“克柔兄。”周詩又和胡應嘉打了個招呼,畢竟是同年。
胡應嘉此次隨錢淵出巡,很是乖巧,一應事務都由錢淵做主,自己只查漏補缺。
進了縣衙,三人在后院正廳坐下,周詩輕聲說:“城固縣選八十畝官田試種,分在三個地方,已經讓人試著收獲一畝,不過只有十二石。”
錢淵隨口問:“城固縣何時試種?”
“今年三月中下旬。”胡應嘉脫口而出,他向來強聞博記,一路上對這些細節又極為關注,“按時日推算,還要再等等,紅薯綠葉尚未枯黃?”
周詩點點頭,“的確仍綠。”
胡應嘉從懷里取出書稿翻了翻,“三月中下旬……理應九月中下旬起獲,還要再等半個多月。”
“那就再擾嘉旭兄些日子。”錢淵伸了個懶腰,“就住在后院方便嗎?”
“當然,難道把你趕去驛館?”周詩笑著搖頭,他妻子都不在本地。
胡應嘉面無表情的起身,收拾好東西,出門找了個小吏,徑直去了驛館。
“雖然華亭門下,但也有幾分公心。”錢淵無所謂的對疑惑的周詩說:“再說了,那事……不可讓其知曉分毫。”
遲疑了下,錢淵低聲問:“可還安好?若有事都推到我身上。”
周詩嘆了口氣,“你我自嘉靖三十三年與錢塘結識,后同登科,這三年多來,不僅愚兄,家中也頗受展才照料,這等事展才理應早些說明。”
“更何況……袁公本為百年計,晁錯翻罹七國危,照料曾公后人,分內之事。”
周詩是今年六月調任城固知縣,上任后接到錢淵的信,信中兩件事,其一是紅薯、洋芋試種后的收獲查驗,其二就是拜托他照料前三邊總制曾銑被流放城固縣的妻兒。
第一件事其實是在給周詩鍍金,而第二件事讓周詩在意外之余覺得理所應當……他也知曉隨園和徐階不合。
周詩雖久在外地,但與隨園眾人時有信件來往,也知道朝中如今的局勢,試探問:“聽聞分宜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