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基本上都是達官貴人的住宅,這個時候街上都是放衙回家的官員,聚集起來已經有數十人之多。
清脆的馬蹄聲突然傳來,眾人回頭看去,人群如刀切黃油般的分開,數十騎緩緩趨馬而至,為首者面如寒霜,手持馬鞭,身姿挺拔,正是風塵仆仆剛剛回京的錢淵。
錢淵接到徐渭密信時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他可以確定的是,徐階是準備對胡宗憲動手,但不確定的是,徐階會不會對鎮海動手。
對此,徐渭在信中仔細的替錢淵分析過了,徐階這等人,不會任由鎮海、寧海始終握在隨園手中,要知道戶部方鈍已經年過七旬,而最可能接任尚書之位的黃懋官又和隨園交好。
早就撕破臉了,如今又即將再起沖突,還需要留什么臉面?
錢淵雙腿一夾,胯下良駒輕嘶一聲,突然加速,沿著人群分開的道路一直沖到徐瑛面前。
手上用力勒住韁繩,高頭大馬揚起雙腿,將雙腿抖個不停的徐瑛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錢淵冷冷的看著地上的小丑,心想徐璠那貨都老實了,怎么這廝這么不知死活?
徐階也是夠了,長子送出來不夠,還要把次子也放出來……這種貨色,鎖在狗籠子才合適。
剛剛趕到的陸一鵬和潘允端小聲打聽了會兒,才湊上去在錢淵耳邊說了遍事情來由。
“呼!”錢淵一甩馬鞭,冷笑道:“你乃何人,無功名在身,膽敢在天子腳下,當街襲兩榜進士,六科給事中。”
地上的徐瑛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圍觀的吃瓜眾也都無語了,有可能不認識嗎?
“這位便是錢龍泉?”侯汝諒上前打了個招呼。
錢淵像是沒聽見也沒看見似的,揚聲道:“可有刑部官吏在此,如何判決?!”
侯汝諒為人自負,一時間臉色鐵青。
“展才何至于此?”趕來的馮天馭氣喘吁吁,苦笑道:“這位是……”
“大司寇在此最好不過了。”錢淵拱手行禮,“此人未穿官服,顯然未出仕,未著儒衫,顯然未進學……噢噢,刑部的確管不了,應該交由宛平縣處置才是。”
徐瑛不比徐璠,后者已經出仕七年了,而徐瑛的確還沒出仕,張氏還指望這貨能在科考上有所作為呢。
不過錢淵心里也明白,自己完全是瞎扯淡,內閣首輔之子和六科給事中毆斗,無論如何也鬧不到明面上去。
人群中的林燫冷眼旁觀,仔細看了又看才松了口氣,還好林烴沒來!
正準備轉身離去,林燫聽到一旁有個嘴巴挺陰損的同僚嘀咕了句,“可惜了,錢展才怎么就娶了徐家女!”
周圍人都轉頭看來,那貨聳聳肩,“不然今天真有好戲看了。”
林燫也是無語,如果錢淵沒有娶小七,估摸著現在應該是飽以老拳了……當年錢淵初入京城,天都沒黑就把徐璠打得鼻青臉腫,據說回去還被徐階抽了頓狠的。
趕來的同僚越來越多,隨園的孫鑨、徐渭、陶大臨等翰林官,以及徐階門下的幾個……隱隱有幾個大半年前被打的去醫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