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調令被徐階過目,很可能會被否決,畢竟戚繼美如今亦被列為名將之流,而且是錢淵一手帶出來的鐵桿心腹。
都用不著猜,戚繼美調駐浙江,必定是因為侯汝諒接任浙江巡撫。
也就是說,那廝昨日才回京,到現在十二個時辰都沒到,先表明對侯汝諒的態度,不惜使兵部調戚繼美回駐浙江,然后又暗通李默,使徐階和李默脆弱的同盟關系土崩瓦解。
還不止如此,徐階臉色越來越難看,錢淵入京幾個月都沒去拜會裕王,就是因為和高拱關系緊張,聽說即使后來裕王調解也沒什么用……而今日來看,錢淵和高拱暗中是有來往的,甚至可能是同盟。
參將調駐,雖然不需要過內閣,但必須要過兵部大司馬之手,而如今的兵部尚書王邦瑞是高拱的同鄉姻親。
“師相?”陸光祖莫名其妙的看著緩緩走向墻角處的徐階。
“來人。”徐階神情漠然的轉過身,將粗大的棍子交給管家,“再加十棍。”
一直跟在身后的徐璠先是一驚,然后幸災樂禍,昨晚父親在西苑輪值,傳回消息給了徐瑛十棍,今天再加十棍……讓你和錢展才那廝懟!
……
兩世為人,錢淵還從來沒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戰戰兢兢汗如雨下,兩腿哆嗦個不停,要不是大嫂讓人搬了個凳子來,錢淵怕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老婆懷孕,自己出差外地,一去幾個月不回,連個電話都沒有……放在后世,得被罵得狗血噴頭。
對這樣的待遇,錢淵是有心理準備的,昨晚一進臥室,還沒等小七發火,他就反手抽出了一條嶄新嶄新的搓衣板。
看著臉上掛著悔恨的丈夫,板著臉的小七噗嗤笑出來……然后,一堆婆子、侍女將錢淵趕了出去。
已經兩個時辰了,錢淵看著進進出出的那幾個產婆,想問些什么,但又不敢開口,好不容易張開嘴,卻發現嗓子沙啞的像被刀磨過一般。
“別擔心,還早著呢。”黃氏倒是不緊張,“剛進去看了,挺好的,精神頭也足。”
錢淵松了口氣,“快生了?”
陸氏、譚氏都是過來人,一聽這話都搖頭,第一胎一般五個時辰打底,倒是第二胎開始個把時辰就夠了。
一聽還要那么久,錢淵坐不住了,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院子里來回轉個不停。
“別轉了!”王氏呵斥了聲,“平平安安,一點岔都沒出,急什么!”
那邊林烴陪著妻子過來打探消息,看錢淵這幅模樣,不禁笑道:“舅兄向來是奔馬迎面亦不改色,不料如今……”
話還沒說完,錢氏就給了丈夫一個白眼,林烴趕緊換了個話題,“對了,戚繼美調令已然南下……”
“二弟調令?”王氏回過頭來,“調哪兒去?”
“回浙江。”林烴解釋道:“如若調到云貴,倒是能生個副總兵,回浙江,還是參將。”
看錢淵那邊還是在滿院子亂竄,時不時還要扶墻穩穩身子,林烴又說:“元敬兄那邊不太好說,一省總兵官調職,內閣是要票擬的,而參將調駐,兵部即可。”
對此,錢淵從來沒有擔心過,李默那邊不知道那份禮物的分量……呃,畢竟壓根就不知道是什么禮物。
但高拱是知道內情的,也很清楚那份禮物有什么樣的分量,戚繼美調駐浙江這等小事,高拱是肯定會幫這個小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