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衙門的書房里,侯汝諒沮喪的靠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得師相如此重托,候某只怕力不能及。”
“錢龍泉在東南如此根基……除非將寧紹臺三府的官員全都調換。”張師爺臉上也滿是苦澀,“不過東翁也需小心警惕,一個不好,倭亂再起……”
侯汝諒搖搖頭,“侯某寄希海運,絕不會行海禁,只要商路不斷,當不會再起倭患,倒是軍中……”
看侯汝諒投來的視線,張師爺咳嗽兩聲,“寧紹臺參將盧斌已然調任吳淞副總兵,浙江總兵董邦政如今病重……此二人均是嘉靖三十二年嶄露頭角,那時候已然和錢龍泉相交投契。”
“還有呢?”
“浙江指揮司下,溫處金參將張元勛駐守溫州,他和臺州指揮使葛浩均是譚子理心腹。”張師爺仔細介紹道:“浙東參將侯繼高、新任寧紹臺參將戚繼美,此二人均隨錢龍泉多年,威名赫赫。”
“此外,浙西參將岳浦河、駐守杭州的游擊魯鵬均與錢龍泉交好。”
“但最值得注意的是游擊楊文、張一山,均是錢龍泉身邊護衛頭領出身,也都駐守寧波。”
“都是沙場揚威的悍將啊。”侯汝諒笑了笑,“錢龍泉倒是大手筆。”
張師爺附和道:“前年聽聞京中有科道言官提議,南兵北調。”
“此等無遠見之人,有何資格立于朝堂之上!”侯汝諒不屑道:“侯某不喜隨園,但也得承認,若無名將重兵,如何能護衛海疆?!”
張師爺立即明白過來了,東翁試圖行海運事,自然是要重兵護衛的……但他也挺無語的,東翁是消息一點都不靈通啊,南兵北調其實是徐階門生的提議。
侯汝諒輕輕嘆了口氣,“如今只能二選一,要么賬目,要么……汪直。”
書房里安靜了片刻,張師爺輕聲道:“東翁,在京中倒是聽到個消息……只是不知道真假……”
“嗯?”
“京中流言,去歲科場舞弊案發,嚴東樓以嚴府半數銀貨獻上,得以脫身……”
“侯某也聽說過。”侯汝諒腦子還在轉個不停,隨口道:“結果那廝丁憂守孝,歸途中被……呃,被山賊劫殺。”
幾乎沒有人懷疑不是徐階下的手,而徐階本身縮著腦袋的態度似乎也在默認。
“屬下說的不是這件事……京中流言,嚴分宜過世前,將嚴府剩下的半數錢貨均獻入內承運庫。”張師爺輕聲道:“如若真有此事,元輔……”
侯汝諒腦袋別扭的偏個角度,兩眼放空,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開口,“你的意思是……師相其實只需要……”
張師爺沒有繼續說什么,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人家嚴嵩嚴世蕃都將所有家財都送入皇家內庫了,就算你查出胡宗憲給嚴世蕃送禮的賬目又如何,難道接下來去內承運庫討銀子?
徐階要的是讓胡宗憲一輸到底,借勢在京中清洗嚴黨,騰出位置……嚴嵩死后,由于種種原因,雖然嚴黨土崩瓦解,但嚴黨幾個重要的人物始終沒有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