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汞中毒多年,已然無力回天,徐階升任內閣首輔,輪值西苑,而張居正入裕王府,又和高新鄭交好。
這一切,讓錢淵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不確定歷史上的嘉靖帝何時駕崩,但他知道,歷史上嘉靖帝駕崩,內閣首輔徐階密召門生張居正入宮,兩人執筆擬嘉靖帝遺詔。
這是歷史上難得一見的遺詔,徐階、張居正將嘉靖帝數十年的執政全都否定,說到底一句話,罪在己。
徐階借此獲得了空前的政治聲望,張居正也借此一躍而為翰林學士兼禮部侍郎,一個月后就被召入內閣。
這也是高拱和徐階、張居正矛盾爆發的導火索,僅僅一個月后,高拱和徐階就正式開撕,最終前者先敗后勝,后者先勝后敗,而張居正隱忍多年,和馮保合謀,關鍵時刻驅逐高拱。
所以,穿越者錢淵只做了一件事,提前讓人在張府到西苑、皇宮的路上或租或買下宅子,每夜監控。
錢淵也知道歷史走向已經發生了太多的變化,前世的記憶未必能作準,他也只不過是布下閑子,并不指望收獲。
如果嘉靖帝白天死了呢?
如果當夜不是徐階輪值呢?
但沒想到,歷史也有其必然的一面,正是徐階輪值西苑,正是嘉靖帝死在半夜,而半夜三更,馮保出西苑,入張居正府,后張居正攜帶管家穿街走巷,直向西苑。
消息在第一時間就被送到了隨園,錢淵也第一時間斷定,嘉靖帝駕崩,歷史將再次重演……不,絕不可以!
不管是對試圖獲得聲望,穩固權位的徐階,還是對試圖和高拱拉開關系,欲登上青云大道的張居正,都絕不可以!
“讓開。”張居正面色鐵青,低吼道:“錢展才,你想作甚?!”
“叔大兄,小弟是為你好啊。”錢淵嘆道:“自楊介夫、桂子實、張茂恭、夏貴溪、嚴分宜、徐華亭……難道接著是高新鄭和張江陵?”
張居正自然聽得懂這句話,嘉靖帝以權術御下,內閣中始終保持是針鋒相對的局面,徐階斗倒了嚴嵩,難道日后輪到自己和高拱了嗎?
“叔大兄有經天緯地之才,如今才三十有五,高新鄭已然年過五旬,何必如此急不可耐?”
張居正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到底想作甚?”
錢淵輕聲慢語,“只是想請叔大兄陪小弟賞月觀景而已。”
周圍的護衛早已經退開,將錢淵和張居正留在巷子里。
“展才,你我相識多年,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張居正眼圈都紅了,不是被氣得要哭,而是憤怒的想殺人。
歷史上的張居正在忍這一點上頗得徐階的真傳,但這一世,多了個隨園,多了個錢淵,這讓張居正受到了太多的刺激。
第一次相見,那還是個夸夸其談的少年郎,甚至還需要借助王民應為父兄復仇,甚至性情懶散,毫無上進心。
但等自己回京后,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能聽到對方的消息,嘉定大捷、崇德大捷,名揚東南,再之后入京組建隨園,南下擊倭,設市通商,儼然一方大員。
這讓張居正失去了原本的耐心,他迫不及待的投入徐階門下,迫不及待的娶了徐階幼女為妻。
說到底,張居正對錢淵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觀感,三分敬佩,兩分投契,以及五分嫉妒。
如今,自己終于能借此一躍,卻在關鍵時刻,被對方堵在路上……這讓張居正如何不想殺人泄憤?
為什么不肯放過我?
這是張居正想說又沒臉說的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