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挑挑眉頭,“礪庵公……”
“別廢話!”方鈍厲聲道:“朝中本就勉強支撐,山陵崩,又有新帝登基,至少兩百萬兩白銀,不讓鎮海、寧海出,難道克扣京官俸祿嗎?”
錢淵的第一反應是,你個不要臉的老王八蛋,你是不是每天閑下來,就琢磨怎么從通商口岸搶銀子?!
而且還帶上了京官……兩百萬兩白銀,把全京城的官兒的俸祿全都克扣了也頂不上啊!
偏偏這事兒還不能推脫……至少錢淵一時半會兒沒找到推脫的理由,朝中上下都知道,如今戶部還算寬盈主要就得力于海貿。
其他人家的喪事還好說,但皇帝的喪事,特么特別費銀子,這筆銀子誰來出?
如果是弘治帝那種,會讓內承運庫出。
如果是正德帝那種,自然是讓戶部出。
而裕王……之前已經有人隱隱試探過了,裕王是不肯出這筆銀子的,如果全都讓戶部出,必然在其他地方會克扣,如果能讓鎮海、寧海承擔一部分……皆大歡喜啊,只是錢淵不歡喜而已。
“寧海去年末才設市通商,出五十萬兩吧。”方鈍那個不要臉的老頭都開始安排了,“鎮海富的流油,一百萬兩一點都不吃力。”
錢淵那張臉面無表情,“礪庵公說的是,讓戶部行文就是,想必荊川公、望之兄都愿襄助。”
方鈍被這句話堵得有點胸悶,誰不知道寧紹臺是你的地盤,戶部行文有用的話……老夫逼你作甚!
正好那邊黃錦出來召錢淵入內室,后者拔腳就走就當沒聽見方老頭還在后面嚷嚷,鎮海府衙縣衙一共才分兩成紅,一年下來也不過幾十萬兩銀子,還要承擔修建海船、購糧建倉,而且因為寧海的分流,今年還略有減少,哪來那么多銀子給你禍禍!
“臣錢淵拜見殿下。”
裕王臉上早就沒了淚痕,指著一旁的椅子,笑道:“坐吧,又和礪庵公鬧起來了?”
“都說臣護著寧紹臺,還指著臣吃獨食……”錢淵悻悻道:“殿下也知道,臣一心要開海禁,通商為開海禁之初,但絕不等于就是開海禁。”
“不是臣自視清高,但自嘉靖三十六年鎮海、寧海兩處陸續設市通商,兩地小吏、文員、管事……只要查實貪賄誤事并存,臣一共砍下三十多枚首級。”
“居然還有人指著臣要割地稱王……”錢淵忍不住吐槽道:“臣一大家子都在京城呢!”
“福建巡按孫丕揚就是隨園士子吧?”裕王笑道:“前幾日孤得信,泉州巨商先贈銀兩,后送珍寶,連續遭拒后又購兩名揚州瘦馬相贈,孫叔孝慨然回絕。”
“叔孝兄也是嘉靖三十五年進士,有膽氣,有見識,文武兼資,日后當為朝中棟梁。”錢淵苦著臉輕聲道:“殿下,戶部那邊……”
“問過了,內承運庫沒多少銀子了……”裕王微微撇嘴。
錢淵閉上嘴巴不吭聲了,這里面水有點深,他不想去問,內承運庫的充盈給了嘉靖帝瘋狂作死的資本。
戶部太倉庫倒是有銀子,但大都是有用處的,鎮海、寧海那邊有多少銀子錢淵也說的清清楚楚……所以,裕王覺得,還是委屈委屈父皇吧。
出喪、登基,都削減開支,這筆銀子讓太倉庫出,如今是二月,三月鎮海、寧海那邊的稅銀就能入京了。
不過,裕王召見錢淵問的不是這方面的事,他盯著錢淵的雙眼,輕聲問:“內閣首輔,何人能當之?”
錢淵的第一反應是,該死的《明史》又在胡說八道,面前這位雖然不是什么剛毅君王,但絕不是只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