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幾句后,錢淵出了大殿,正巧撞上禮部侍郎林庭機,山陵崩、新帝登基,這些事主要就是禮部負責,而孫升不管事,林庭機忙得不可開交,不得已將兒子林燫和諸大綬拉來幫忙。
不過林燫、諸大綬都是裕王府中人,出現在西苑倒是理所應當。
對于今晚發生的事,林庭機、林燫父子還在懵懵懂懂,陛下突然駕崩,裕王連夜入西苑。
而諸大綬是心里有數的,西苑事抵定之后,錢淵就通告了隨園眾人。
“展才。”諸大綬輕聲道:“大事已定?”
“大事已定。”錢淵點點頭,猶豫了下才接著說:“大局為重,穩妥為先,待明日殿下登基,再行細說。”
一旁的林燫突然開口問:“入西苑前,孫文中探聽,詢問大宗伯。”
“季泉公精神不振。”錢淵想了想,“待會兒問問殿下,禮部有兩位少宗伯即可,先送季泉公回去。”
錢淵瞄了眼林燫,也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什么心思,禮部尚書不在,主持的兩位禮部侍郎,一個是高拱,一個是林庭機……如果徐階被驅逐,高拱肯定會和李默鬧翻。
林庭機正要解釋什么,突然眼神一凝,錢淵轉頭看去,梁生正飛奔而來。
“少爺。”梁生氣喘吁吁低聲道:“搜查西苑方士、道士,有三人暴斃,皆吊死在房梁上。”
諸大綬哼了聲,“以丹藥媚上,如今陛下駕崩……”
林燫也附和了幾句,對他們這些正統的儒生來說,道士、方士就沒有好東西。
而錢淵皺眉苦思,突然問:“死了多久?”
上陣殺敵,勇猛無畏,但這等事梁生哪里懂,只張口無言以對。
“去看看。”
走進一處偏殿,推開房門,錢淵低頭已經被放下來的三具尸體,一個中年道士,兩個年輕道士,面目猙獰,舌頭吐出,都不太看得出原本面貌。
“少爺,剛剛問過了,西苑稱這人藍神仙。”
錢淵霍然回頭,“藍神仙?藍道行?”
在原地呆立了半響,無數遐想在錢淵腦海中閃過,首先,肯定的是,藍道行是徐階的人,這一點當年的嚴嵩嚴世蕃也是心里有數的,其次,今夜自己主持諸事,但在自己入西苑之前,是徐階主持大局,下手的肯定是徐階。
但為什么要殺藍道行?
殺人滅口?
裕王登基,必定搜捕那些道士、方士,不說他們煉制的丹藥到底在嘉靖帝駕崩過程中起到什么作用,至少耗費了大量錢財……裕王是恨之入骨,本來應該都是他的。
如果藍道行入獄,供出自己是徐階的眼線,說不定……再或者還有更深一層的……錢淵不敢再想下去。
“房間細細搜一遍,再問問藍道行在西苑外可有住所。”錢淵來回踱步,低聲吩咐道:“再讓周澤來見我。”
徐階,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