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這才恢復了喧囂,顯然朱希忠是以勛貴身份來賀,還很細致的沒有單人來訪,帶上了一干勛貴。
“禮單都交給外頭張三了。”朱希忠大大咧咧,沖著徐渭拱手,“恭喜文長了。”
徐渭回了一禮,眼角余光瞥了瞥面帶笑意的錢淵……陸一鵬就任海澄知縣已經一個多月了,看來進展不錯,今日這種場合勛貴都要來湊一腳。
那邊應城伯孫文棟年歲不大,嚷嚷道:“聽聞高家好古,今兒我可是出了大本錢,云林子的墨竹圖!”
在場的都是文人,登時一陣騷動,云林子是元末明初的倪瓚的別號,此人師法董源,擅山水、墨竹,后世將其列為元四家之一,在明朝名望不低。
朱希忠笑道:“英國公今日家有瑣事,無暇分身,托老夫帶了副梅花圖。”
在場諸人中,潘晟在京時日最久,又書畫皆精,見多識廣,眼睛一亮搶先問:“可是梅花道人?”
看朱希忠點點頭,潘晟轉頭看向徐渭的眼神中帶著羨慕嫉妒。
諸大綬知道錢淵對這些不太精通,低聲解釋道:“吳鎮吳仲圭,元人,嘉興人氏,號梅花道人。”
錢淵眼珠子轉了轉倒是有點印象,好像也是元四家之一,記得流傳后世有一副著名的《漁父圖》在北京故宮博物院。
這般勛貴,還真會送禮,徐渭這等人,你送他金銀珠寶,說不定還要被嘲諷只知阿堵物,送他這些書畫,還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好一陣議論紛紛之后,朱希忠看眾人要出門,咳嗽兩聲道:“再等等吧。”
錢淵一怔,低聲問:“成國公是自西苑而來?”
雖然是低聲詢問,但大廳里人滿為患,周圍眾人都聽見了,腦子不好使的有點兩腿戰戰,想起了去年陶大臨被錦衣衛抓走的一幕,但絕大部分人都再次向徐渭投去羨慕嫉妒恨的視線。
朱希忠笑了笑沒吭聲,心里卻也在羨慕,隨園錢淵、徐渭得先帝寵信,不料新帝登基,仍然如此信重。
不多時,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親自來了,隆慶帝賜下一對紅珊瑚樹,徐渭激動的叩謝天恩,圍觀人群寂靜無聲,沒想到陛下賜下如此重寶。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幾人中,張四維、林燫神色淡淡,張居正看似嘴角帶笑,實則心里嘆息不已。
隆慶帝的心思,別人猜不出來,但對這幾個知曉當年裕王府內諸事,更清楚高拱、錢淵起隙的潛邸舊臣來說,并不是秘密。
從之前公開提起隨園而不是指名道姓,到諸大綬、錢淵頻頻受召入西苑,再到今日徐渭得賜重寶,隆慶帝的心思越來越明顯,日后隨園必然是高新鄭的主要對手。
張居正在心里盤算,只怕高儀真的要接任南京國子監祭酒了,而兩京國子監祭酒是平級的,兼任太常寺卿有機會一步登位禮部尚書,只是國子監祭酒也能調任六部侍郎。
剛剛回京任工部右侍郎的潘晟,前年末調任南京禮部侍郎的陸樹聲,甚至是這一世的高拱走的都是這條路……甚至還有如今國子監祭酒的殷士儋、國子監司業張居正、林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