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從鎮海啟程回京之前,錢淵對護衛隊做了安排,總共兩百出頭的護衛,一部分留在了鎮海,由洪厚統率,一部分被塞進了楊文、張一山麾下,剩下的都被錢淵帶入京中。
雖然南北消息不斷,但在如今狀況下,傳遞消息有點顯得有些遲緩……而錢淵這個穿越者,對信息的傳遞速度非常重視。
“說正事吧。”錢淵示意彭峰倒杯茶來,“只有口信,看來不是小事。”
“最早是臺州臨海柳家秘告,鄭先生、夫山先生派人打探,楊游擊也使了手段試探,確認從去年十一月開始,陸續有海船私自出海販貨。”湯易大大喝了口熱茶,繼續說:“寧波府不太清楚,但溫州府、臺州府均有大戶參與,而且……”
“嗯?”
“據鄭先生說,似乎有邊軍參與其中。”
錢淵立即想到了調任浙江總兵的董一奎,按例這廝應該帶了親兵赴任,看來是想來搶肉吃。
思索片刻后,錢淵低聲問:“稅銀不過出海價格的一成……荊川公不放他們出海?”
“嗯,邊軍將校跟沒見過銀子似的,居然在鎮海以低價強賣松江商人送來的棉布,還毆傷數人,鬧得不小。”湯易低聲回復道:“董總兵的弟弟董游擊曾在府衙和荊川公、孫知縣撕鬧過。”
錢淵眼神閃爍不定,邊軍將領向來貪財,想吃肉倒是理所應當的,就是不知道即將赴任的郭中和方逢時是個什么品性。
雖然遠在京城,但錢淵對浙江上至官場,下至商隊船隊,各種消息都搜集的很齊全。
很可惜,浙江巡撫侯汝諒雖然不是什么好鳥,也算不上兩袖清風,但并不貪財。
“看來臨平山一戰砍下的頭顱還不夠多!”彭峰冷哼道:“少爺,戚參將、侯游擊、楊文、張三都還在……”
錢淵擺擺手,“不可妄動。”
沉默片刻后,錢淵輕聲道:“楊文可探查出,船隊從何處走私出海?”
“大抵是臺州的黃巖縣,紹興的瀝海所、三江所,可能嘉興府的海寧衛也有。”湯易仔細道:“多有衛所人手,也是從這兒查出邊軍蹤跡。”
錢淵點點頭,邊軍將領向來將衛所兵視為奴仆,甚至視為自家的下人。
又沉默了一會兒后,錢淵在心里掐算時日,“已經是十二月下旬……立即讓荊川公、孫文和、趙大河上書,痛斥船隊走私一事。”
每年的三月中旬、七月中旬、十月中旬,是東南查驗賬目,上繳稅銀的時間點,次年的一月本來應該還有一次,但會因為正月不開朝而移至次年三月中旬,開朝都要二月了。
也就是說,距離現在最近的時間點應該是明年三月,三個多月的時間,如果東南只有唐順之等人上書痛斥走私販貨,而沒有任何實際性的舉動……走私船隊將會不可抑制的迅速擴大。
明年三月的稅銀數目……可能會下滑,甚至下滑到很難看的地步,而那時候……方逢時、郭中已經上任三個月了,而唐順之、孫鋌已經提前上書。
這個鍋難道不是方逢時、郭中來背?
這樣的小小反擊……通過對比彰顯能力,不輕不重,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