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收尾,最后張不要了?”
錢錚在邊上好不容易插了句嘴,“嫂嫂,昨日陛下親令淵兒兼太常寺少卿……”
“幾品?”
“東風。”小七隨口應道:“正三品,和六部侍郎一個級別。”
“淵兒功勛累累,早就該升官了。”陸氏接嘴道:“要我說,就應該回翰林院,去太常寺作甚!”
父親、兄長都不在了,長嫂如母,而小七既是晚輩又是女眷,錢錚也只能逮著妻子懟了,“陛下親命,輪得到淵兒挑嗎?”
陸氏瞄了眼丈夫,都懶得搭理,只顧著算牌。
“太常寺掌禮樂、郊廟、社稷、壇壝,總歸比在詹事府有事做。”錢錚勸道:“嫂嫂,還是要讓淵兒晨昏定省,點卯上衙……”
錢錚那邊苦口婆心的勸著,譚氏……沒辦法,遠香近臭啊,現在譚氏只顧著不能公開露面相見的長子和遠在東南的丈夫,哪里愿管從來都有主見的幼子。
錢錚失望的離去,他是個比較刻板的士大夫,總想著讓侄兒成為青史留名的名臣,而不是現在朝野上下看不清形象的角色……是能臣,但很滑溜,是忠臣,但擅長媚上,清臣……算了,這個角色和錢淵不太配。
錢錚又回到隨園,聽著里面響亮的搓麻聲,在寒風中站了片刻后索性離去。
隨園里擺了兩桌麻將,八個人,但邊上等空位的還有六七個呢,錢淵一邊摸牌一邊和對面的陳有年聊著。
“前天李時言和高新鄭鬧成那樣,礪庵公居然沒找你?”錢淵有點不太信。
“咳咳,礪庵公前日去了通州視察漕運事,今兒下午才回京,還沒碰面……年后再說吧。”陳有年嘆了口氣,“只怕年后礪庵公得大怒……展才,稅銀真的會降?”
“**不離十,不然荊川公、文和兄上書作甚。”另一張麻將桌上的徐渭插嘴道。
錢淵瞥了眼過去,徐渭住嘴不說了……不是**不離十,而是十拿十穩,但這話兒不好說出口啊。
前日唐順之、趙大河、孫鋌上書朝中,言東南有海商不納稅銀,私自出海販貨,明年稅銀可能有所縮減。
高拱在內閣斥責唐順之危言聳聽,而李默卻覺得唐順之說得有理……呃,其實有理無理不重要,主要是李默想找個借口和高拱吵一架,不然心里憋屈啊。
而高拱是覺得李默太過分了,怎么著,郭中和方逢時去東南履新,稅銀就會下降,你李默還說言之有理……非要跟我對著干?!
于是,一場讓徐階暗喜,讓吳山、呂本瞠目結舌的激烈舌辯在直廬發生,高拱身強力壯,口若懸河,李默畢竟年老力衰了,吵不過吵不過……
所以,吵完之后李默更憋屈,這幾天太醫基本每天都要去李宅一趟。
錢淵在想著,等年后稅銀賬目出來,估摸著方鈍那老頭肯定要跳腳,也不知道會不會站在隨園這邊,隨手抓了張牌打出去,“二條。”
“胡了,七小隊!”陳有年抓起二條,“展才,謝了,最后一張二條,等好久了。”
“不客氣。”錢淵笑著說:“登之兄,其實我是故意點炮的。”
陳有年自然不信,一邊算番一邊說:“如此殷勤,展才欲何求?”
錢淵笑嘻嘻的說:“等年后稅銀賬目入京,還望登之兄襄助一二。”
不管方鈍會不會站在隨園這邊,稅銀降低,這老頭首先肯定是找戶部郎中,主管寧波清吏司的陳有年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