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曾在鎮海縣并沒有正式住所,一直是借住在錢家,偌大的宅子前后五進,其中后三進都被封存,前兩進容納錢家護衛和鄭若曾等人。
“鄭先生回來了,一去三日,先生辛苦了。”洪厚迎著鄭若曾進門,一路上碰到的下人、護衛都恭恭敬敬。
“鹿門公呢?”
“鹿門公去了威遠城。”洪厚低聲道:“又送來幾門西洋炮。”
“還是鐵炮?”
“是銅炮。”
鄭若曾腳步一緩,他曾經聽錢淵提起過,火炮最好的是鋼炮,其次是銅炮,最次才是鐵炮,但因為好鋼難得,如今即使西洋最好的火炮也不過是銅炮。
但銅在中國向來是能直接代替銀子用的……事實上,一直到海貿大興之前,白銀在民間流通不多,銅才意味著錢。
這也是鄭若曾難以理解的地方,從招撫汪直開始,光是自己所知的,諸軍以及炮臺、水師收購各式火炮就接近百余,哪來那么多銀子?
汪直幫的忙?這是也不會傻到如此心甘情愿吧?
想了會兒后鄭若曾將此事拋之腦后,這不是當務之急,繼續往書房走去,他又隨口問:“句章呢?”
住在錢宅的不僅僅是鄭若曾,自從錢淵回京,再到譚氏、黃氏等女眷也入京后,多有文人墨客借住錢家,但常住的除了鄭若曾,只有他當年在總督府的同僚,茅坤和沈明臣。
茅坤是受鄭若曾之邀而來,同時也希翼借隨園之力起復,沈明臣是主動跑來……
洪厚沉默了下,看看天色,“正午時分,句章公理應去了酒樓。”
鄭若曾又是腳步一緩,笑道:“句章真是神仙!”
沈明臣本就是寧波府鄞縣人,距離鎮海很近,族內也直接參與海貿生意,找了個理由常住鎮海。
當然是神仙了……天天吟詩作賦兼把錢家酒樓當食堂以至于樂不思蜀,甚至沈明臣還不要臉的將侄兒都帶來,還口口聲聲說是錢淵邀來的。
洪厚還出面證明,的確是少爺邀來的……提前投資嘛,歷史上的沈一貫可是萬歷年間的內閣首輔,出仕的未必都是聰明人,但從千千萬萬競爭者中殺出一條血路登上內閣首輔高位的,肯定是個聰明人。
一路進了書房,跟在后面的洪厚將書童趕出去,親手斟茶,“辛苦先生了。”
鄭若曾抿了口茶,搖搖頭,“展才雖是世家子弟,但不擅品茶,只知牛飲,你們也有樣學樣,烹茶之道尚未入門……說吧,什么消息?”
洪厚干笑兩聲,“先生說的是,昨日一早得信,處州府龍泉縣,金華府東陽縣均有盜匪出沒,臺州府太平縣、黃巖縣似有倭寇來犯,浙江總兵已然下文。”
“浙西參將戚繼美率軍去龍泉縣剿匪,紹臺金參將侯繼高去金華府,游擊將軍張一山去黃巖、太平。”鄭若曾看洪厚一一點頭,忍不住冷笑一聲,“盜匪也就罷了,居然還弄出倭寇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