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表情的鄭若曾悄然往后退了兩步,說的跟真的似的……都已經打定主意埋骨鎮海侯濤山了。
但隨后鄭若曾眼中閃過一絲哀痛,雖然唐順之正在扯淡,但有一件事是真的,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孫鋌反而上前兩步,“當年展才力邀荊川公出山主持通商事,如今……”
“文和,這話有點過了。”王本固笑道:“荊川公早在三十年前便名揚天下,錢展才之隨園雖多有俊杰,但還沒資格籠絡荊川公吧?”
頓了下,王本固補充道:“難道文和疑心荊川公?”
這句話一出,孫鋌也沒辦法反駁,王本固這是在說……人家都說快死了,你是懷疑唐順之扯謊?
孫鋌驚疑不定的看了眼唐順之,強忍著沒有偏頭去看鄭若曾。
“老夫知曉,他錢展才于隨園聚攏黨羽,欲有所為。”唐順之挽起袖子緩緩磨墨,“難道你孫文和將老夫視為他錢展才的下屬?”
臉色極為難看的孫鋌有些失望,他是真的想直接把王本固給頂回去的。
轉頭看了眼鄭若曾,再看看楊文,孫鋌失望的看到這兩位要么低頭,要么轉頭……這一幕也落入了王本固眼中。
沉默中,唐順之執筆一揮而就,親自裝入信封,召來小吏,“驛站遞送入京。”
“府衙由同知宋繼祖暫為署理,老夫即刻啟程返鄉。”
還沒等王本固說話,孫鋌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鄭若曾、楊文、洪厚也紛紛離去。
像是沒看到似的,唐順之招招手,“子民近前來。”
王本固恭敬的向前幾步行了一禮,“荊川公,還是等吏部批復吧?”
“入京需十數日,再等吏部批復,又要十數日。”唐順之搖搖頭,“等不了了……若無意外,不過兩月。”
“荊川公……”王本固難以相勸,他也相信唐順之這樣的大儒不會在這種事上扯謊。
“發放通關文書必由巡按御史掌之,收繳稅銀……其實不應以府衙、縣衙所掌,他日開海禁,朝中理應新設衙門轄之。”唐順之淡淡道:“以老夫所料,開海禁也不過就今年的事,在此之前,暫由子民代管,諸事可詢同知宋繼祖。”
“尊荊川公之命。”王本固躬身應是。
唐順之神色復雜的看著面前的中年官員,平心而論,不論黨派,王本固是有能力的,只可惜量窄,又私心太重,以至于落入彀中。
“子民,主持通商事并不復雜,具體事務有鎮海縣衙,亦有各地管事。”唐順之補充了點細節,“只需記住,公生明廉生威。”
遠在萬里之外等消息的錢淵并不知道,各種意外、各種突發事件將設定的計劃擾成一鍋亂粥。
事情的走向短期內還在計劃的大致范圍之內,但長期看來,前路如同有大霧遮掩,難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