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的力挺,未必能成事,但下一任內閣首輔必然是贊同海運的高拱,再接著……侯汝諒想起了前年末和自己有一席長談的張居正。
雖然徐階在去年曾提議海運,但不過是向高拱透露出的善意,侯汝諒在這方面不太信得過徐階,相對來說,他更信得過高拱和張居正。
但上了徐階這條船,想下去就難了……侯汝諒嘆了口氣,自己不是自身組建隨園,又得陛下寵信的錢展才,也不是身為潛邸舊臣,轉過身能成為高新鄭心腹的張叔大。
身著一襲青衫,只帶了四個隨從,侯汝諒取道出門,乘一頁扁舟過了江。
今日府衙貼出告示,已經繳納稅銀的船隊可出海販貨,余者按例報備查驗,估算貨值,繳納稅銀。
江面上船只來往穿梭不停,再無前幾日堵塞場面,侯汝諒手搭涼棚,遠遠眺望,看見金雞山腳的碼頭處,停著十艘大船,那應該就是汪直麾下即將出海的船隊。
金雞山腳處原本并無村落,一直到錢淵選定對面的侯濤山設市通商,汪直才起意于此設立村落,原本只是聚集青壯,后來漸漸也有家人、女眷來此定居,到如今汪直本人也定居于此,身邊的頭目如毛海峰、徐碧溪、王一枝也都住在這兒。
四年前這兒只有數十間屋子,如今卻有村落三處,房屋數以百計,青壯千余,人口數千,大部分都是當年縱橫海上的海盜及其家眷。
就和鎮海縣城只有一江之隔,這也是如海瑞等部分官員對錢淵頗有微詞的原因……是,人家現在改吃素了,但如果人家哪一天又饞肉食了,怎么辦?
侯汝諒轉頭看向侯濤山上的威遠城,昨夜席間王本固提到,威遠城上的鐵炮威力非凡,嚇得邊軍膽戰心驚。
汪直年歲不小了,今年已經五十有四,大半夜的雨讓他昨晚睡得不太安穩,早早就起了床,正在享用早點。
和隨園相關的船隊報備被索要兩萬三千兩白銀,這事兒讓汪直警惕起來,但到如今,自己麾下正準備出海的船隊報備上去,到底應該繳納多少稅銀,府衙、巡按那邊到現在也沒個準話。
汪直一邊嚼著油條一邊在琢磨,聽聞唐荊川在杭州病倒,諸多名醫都束手無策,如今邊軍肆掠鎮海,董家索要重賄……難道自己之前想的差了,隨園就此一蹶不振?
但方先生一直平心靜氣,看模樣胸有成竹的模樣……
想到這,汪直轉頭吩咐,“去將方先生請來。”
自從譚氏啟程入京,錢銳就盡量不在鎮海縣城居住,而是選在招寶村落腳,就住在距離汪直宅院不遠處。
不多時,錢銳就來了,但身邊還跟了個毛海峰。
“義父,外間有人送了名帖來。”毛海峰神色古怪的很。
汪直詫異的抬起頭,“名帖?”
招寶村內全都是汪直的麾下,客商談生意,理應是去江對面的碼頭,誰會來這兒?
而且還送來名帖,這是士子的做派,普通人誰講究這一套啊。
汪直第一反應是孫鋌,但接過來打開看了眼,不禁瞳孔微縮,“浙江巡撫!”
沉思片刻后汪直揚聲道:“開中門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