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唐荊川病逝的消息傳入京中后,隨園眾人每日都齊聚于此,等錢淵出了書房,就連最近忙的腳跟后都不著地的陳有年都到了。
“別說吏部過不了,內閣、陛下也必然駁斥,畢竟鄉梓就靠著寧波府呢。”陳有年苦笑道:“再說了,陳某南下,寧波清吏司怎么辦?”
徐渭撓撓頭也沒話說了,如今隨園中在六部的官員不多,戶部郎中陳有年,吏部郎中楊銓,兵部郎中吳兌,刑部主事林烴,工部主事潘允端,以及吏部員外郎周詩。
如果陳有年南下,有資格轉任戶部執掌寧波清吏司的只有楊銓和吳兌,但后者身為吏部考功司郎中,這是隨園聚攏人脈的關鍵位置……更別說楊銓本人肯定不愿意。
而吳兌是公認隨園中除了錢淵、徐渭外最為精通軍略的士子,而且得幾任兵部尚書贊譽,而且吳兌對算術一道不太擅長。
“登之兄來了。”錢淵笑著進屋,將信紙遞給了徐渭,“這幾天在戶部挺難熬的吧?”
“那是自然!”陳有年沒好氣的瞪了錢淵一眼,“稅銀賬目尚未入京,大司農已是煩躁難安,每日要問幾次……”
陳有年在錢淵的安排下已經提前向戶部尚書方鈍透露,稅銀數目銳減……方鈍立即破口大罵隨園居心不良,因為他想起去年末唐順之、孫鋌上書之事。
正月里陳有年、周詩登門拜年的時候,方鈍就特地問起稅銀的事,當時得到的是含糊的回復……現在想想,錢淵那是在打埋伏呢。
具體少了多少稅銀陳有年也不知道,這幾天方鈍給了他不少臉色看,因為陳有年特地提到一個詞“銳減”。
方鈍也是人老成精的貨色,雖然不知道細節,但卻猜得到,這和這兩年侯汝諒、王本固陸續入浙有關,而唐順之的病逝也讓方鈍疑慮重重。
算算時日,賬冊沒幾天就要送入戶部了,錢淵心里也有點打鼓,要知道礪庵公本身就難對付,如果再加上剛剛履新的戶部右侍郎陸樹聲……
錢淵換了個話題,“剛才登之兄提及南下?”
“文長兄出的餿主意。”一旁的冼烔解釋道:“這不是寧波知府出缺嘛。”
“登之兄鄉梓紹興余姚……”錢淵瞄了眼徐渭,很多密事都是隨園大部分人不知道的,但徐渭是知情人,將陳有年推出去是迫不得已,誰想得到高拱如今跋扈至此呢。
“試試也好,登之兄掌寧波清吏司數年,又對鎮海通商流程知之頗深。”
陳有年目光閃爍,沒有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看看徐華亭門下都是些什么人!”徐渭將信紙遞給孫鑨,不屑道:“董家貪婪更甚東樓,若要緝私,必先除董家。”
孫鑨瞄了幾眼點點頭,但沒有接過話茬,董家的事在這兒不太好提起,他笑著看向錢淵,“展才,記得當年你也提起海剛峰。”
“可傲霜雪不可為棟梁。”徐渭嗤笑。
諸大綬笑著插嘴,“海剛峰如今在浙江好大名聲。”
“海筆架嘛。”
“據說陸與繩曾提議調海瑞入京。”楊銓拍拍腦袋,“說此人有風骨,堪為風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