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如果有求去之心,只需讓賢,何必示弱?
所謂示弱,必有所圖。
而高拱是借助徐階之力聚攏黨羽,如今門下人才比比皆是,也已經入閣為文淵閣大學士,位次僅次于徐階、李默。
他已經不需要徐階了。
所以,隨園才一直不動,不動是為了等待,等待高拱、徐階聯盟破裂的那一日。
錢淵不需要動,也不能動,他不可能去和徐階交好,也不可能去交好高拱……隨園被隆慶帝認定制衡高拱的關鍵棋子。
王本固在浙江鬧得一場是在計劃之中的,但唐順之的突然病逝卻是意外,寧波知府的出缺讓錢淵不得不動。
畢竟寧波知府這個位置太重要了,“天下第一知府”的綽號名至實歸,之前高拱、李默、徐階陸續向東南伸手,但始終都不去碰唐順之。
為什么?
因為他們都知道,寧波知府是隨園的底線,一旦觸碰,很可能會遭到錢淵的全力反擊。
而這些年來,但凡和錢淵鬧得不愉快,甚至結仇的那些人……基本都沒好下場。
王本固南下是去搶班奪權,但直到站在府衙大堂上,在唐順之流露退意之前,他也沒想過寧波知府這個位置。
幾年前錢淵北上之前,做了大量的布置,留下了不少的后手,但隨著譚綸丁憂,宋儀望、梅守德被調,如今唐順之病逝,給了高拱、徐階伸手的絕佳借口。
錢淵并不畏懼,他在東南的根基是高拱、徐階沒辦法親身感受的,侯汝諒的窘迫,王本固的退卻都是明證。
但錢淵在東南的很多布置,都是需要寧波府的配合的,最典型的就是安排在鎮海、慈溪、定海各地的管事、船廠、工匠……沒了唐順之,錢淵的很多后手都會受到影響。
畢竟孫鋌只是個知縣,畢竟楊文、張三、戚繼美都在軍中不能干政,畢竟鄭若曾明面上沒有官身。
之前錢淵還說唐順之死的真是時候,但從這個角度來說,唐順之死的真不是時候。
說到底,寧波知府的出缺,迫使錢淵不得不動,而且還是偏向徐階這位死敵,去針對高拱這位未來的敵手。
但錢淵有些憋屈……雖然這種偏向徐階看不出來,高拱也看不出來,甚至隨園絕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來,但錢淵還是感覺到不爽!
怎么辦?
當年初初入京,前一日拜會嚴分宜,第二日就必須去拜會徐華亭,無非是為了平衡。
既然覺得憋屈,那就要從他們身上討回點利息!
不管是高拱,還是徐階。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想到這兒,錢淵長身而起,輕描淡寫道:“這半年來,外人皆言隨園沒落,再難復盛況。”
“那就讓他們看看,隨園還有沒有當年的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