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常理,高拱應該老老實實,再熬一段時日,將徐階熬走,自己就能施展身手。
但高拱沒有這個耐心,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特點,于是原時空中,隆慶登基,他立即和徐階開打,這一世,短暫的聯盟后,隨著這幾日的流言蜚語,他和徐階的聯盟關系已經搖搖欲墜。
但問題是,到底是誰放出的流言蜚語?
看了眼盧煌,張居正低聲說:“今日季泉公、呂閣老均午后上書請求致仕。”
盧煌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這些天的流言蜚語已經讓高拱頭疼不已,特別是氣死李默……李默才死,孫升、呂本就又上書請求致仕,這是在說,再不讓我們走人,說不定和李默一個下場。
內閣中按例六人,昨日還是滿員的,但李默死,孫升、呂本退,一下子少了一半……而且顯然都是因為高拱,至少在傳遍京中的流言中,高拱是導火索。
也難怪高拱今日火氣愈盛。
嘖嘖,完全是誤會。
這還真不是錢淵動的手腳,孫升從長子孫鑨那邊得知內情,知道這是個脫身的機會,才會上書,而呂本是跟風的。
這兩位是真的想致仕,只是隆慶帝一次又一次的挽留,但這次……李默病逝,隆慶帝只怕是留不住了。
盧煌猶豫片刻,低聲問:“師相,今日隨園眾人拜祭石齋公……”
這句話聽起來平淡無奇,卻實有指向,高拱皺眉道:“道含覺得……是隨園放出的流言?”
“叔大怎么看?”
“從去年至今,浙江巡撫、巡按、臺州知府、紹興知府均移位,但隨園沉寂至今。”張居正平靜的分析道:“如今寧波知府唐荊川病逝……”
“為了寧波知府?”
“不好說。”張居正搖頭道:“其實之前那么多位置移位……陛下也是默許的,唐荊川病逝,隨園想再將寧波知府握于手中,難度很大。”
高拱微微搖頭,提點道:“錢展才簡在帝心。”
在高拱看來,錢淵在隆慶帝心目中的地位不比自己差,只不過現在明面上的位份太低而已。
如果不是隨園長期把控東南通商事早遭覬覦,真要搶寧波知府這個位置,兩人相爭,勝負難料……而且外人很可能將其視為內斗,當年裕王府舊僚的內斗。
張居正微垂眼簾,掩住眼中的異樣神色,淡淡道:“若是有異,只怕這兩日就有消息傳來,當劍指元嗣。”
盧煌心中一動,“劍指元嗣”,畢竟張孟男是高拱的內侄,隨園真的要吹毛求疵也不是一點理由都沒有的,如果不是張孟男……那自己這個戶部郎中倒是有資格外放寧波知府。
當年師相在“大梁書院”任教多年,光是考中進士的門生弟子就有十多人,為何偏偏挑了自己去高府?
這時候,外間有仆役稟報,“老爺,裴大人來了。”
片刻后,一位頭發依稀花白的官員緩步走入書房,瞥見張居正,登時笑道:“今日來的不是時候啊。”
張居正起身行禮,苦笑道:“少司徒說笑了,下官暫且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