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傳出來,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無數官員暗罵張孟男不知好歹,但也有無數官員贊譽張孟男品行高潔,更有無數官員將避讓的張孟男和攬權的高拱做對比。
還準備暗中見一見張孟男的錢淵也傻眼了,我還沒用力呢?!
譚綸在給外甥的信中提到,張孟男理政有方,而且對東南通商事非常感興趣,品行高潔更性子方正,甚至還從譚綸那學了些新式賬目。
如果計劃失敗,錢淵是準備找個機會和張孟男碰一面的,他覺得這位青年官員不是王本固那種一心為黨爭的官員,甚至他隱隱感覺得到,張孟男對隨園并不排斥。
原因很簡單,如果張孟男對隨園排斥,就不會屢屢登門拜訪譚綸,更不會隱隱視其為師。
同樣的道理,高拱也發現了這一幕,因為張孟男對楊博的坦然直言中提到了譚綸。
譚綸是嘉靖二十三年進士,先后任臺州知府、浙江海道副使、浙江按察副使、浙江巡撫,雖然宜黃譚氏名氣不小,但譚綸本人在朝中是沒有明顯的派系的……直到隨園橫空出世。
無論如何,宜黃譚氏是錢淵的母族,譚綸更是錢淵的嫡親小舅。
譚綸從臺州知府升到浙江巡撫……考慮到之前的幾任,阮鶚是被錢淵弄死的,吳百朋是得其舉薦,趙貞吉幾乎是被他趕走的,所以,譚綸早就被朝中視作隨園在東南能和吳百朋并列的大員。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高拱想盡辦法或勸或壓得張孟男挑起擔子,他也不敢了……誰知道張孟男到底和譚綸是什么關系?
更甚之,張孟男和隨園,和錢展才有沒有關系?
嘉靖二十年,高拱就遠赴京城趕考,選庶吉士入翰林院,從那之后再也沒有回老家。
而嘉靖二十年,張孟男才六歲,一直到嘉靖三十八年進京趕考才見面。
高拱并不知道自己這個內侄是個什么樣的人。
原時空中,隆慶登基之后,高拱先敗后勝,以吏部尚書入閣,但一手操持內閣,手掌票擬,另一手仍舊將吏部緊緊握在手中,終明一朝,論權柄之重,無人能過那幾年的高拱。
而張孟男身為高拱的內侄,從無私下拜會,即使在公開場合也只論公事,不提私誼,更不以裙帶關系求晉升,以至于一直到高拱罷相被驅逐出京,張孟男也沒能得以升遷。
要不是現在是在內閣,高拱真想將周圍的一切都摔個稀巴爛,真是給臉不要!
但漸漸冷靜下來后,高拱的視線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徐階身上,難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吏部推薦的三個人,張孟男已經廢了,就算現在他回心轉意,高拱也不敢用,剩下的兩人,一個是徐階的心腹門生胡應嘉,另一個是隨園士子陳有年。
毫無疑問,在打壓隨園,奪權東南通商事上,高拱是和徐階站在同一立場的。
所以,即使現在聯盟關系已經搖搖欲墜,甚至已經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但高拱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忍氣吞聲。
“請元輔票擬。”高拱聲音有些沙啞,“元嗣年幼少有歷練,難以擔當大任,戶部郎中胡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