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前,廣東海豐、碣石兩縣知縣上書,鄉民作亂,領千余人攻城,未果后破甲子門巡檢司,殺死官軍百戶兩人,流民群集,一個不好又是個張璉!”
“十二日前,寧夏巡撫王學甫上書,固原、莊浪地龍翻身,軍戶死傷數以萬計,光是軍馬就死了上千匹,請戶部太倉庫撥銀賑災。”
“平泉自南京而來,當知修建河道、治理黃泛……南京戶部是沒銀子的,還指望北邊撥銀!”
“國事艱難至此,老夫……”方鈍悲哀的緩緩坐下,一副傷心欲絕的神情,“老夫也累了……”
陸樹聲一臉寒霜,拱手道:“今日有暇,府內設宴,還請大司農一聚。”
方鈍眨了眨綠豆大的眼睛,這話題轉的有點快,你陸樹聲不是這種人啊,難道被錢展才帶壞了?
誰是師傅?誰是徒弟啊?
一旁的陳有年咳嗽兩聲,“今日乃平泉公壽誕……”
方鈍精神一振,“平泉壽誕,老夫當親往與賀!”
方鈍在陸府遇見一臉尷尬只打哈哈的錢淵,還沒等他義正言辭的訓斥幾句,還沒等他追問其間到底出了什么事……陸樹聲已經淡然的從書房里出來,衣服都沒換,手里拎著一只搗衣杵,光滑的外表顯示它經常被人使用。
一屋子的人都有點傻眼,只有陸樹德一臉的幸災樂禍……從嘉靖三十三年后,就再也沒見過大兄揍淵哥了!
“平泉公……”
“父親,父親……”陸氏慌慌張張的要去拉陸樹聲的衣袖。
陸樹聲雖然年邁,但身子骨真不錯,腳下利索的很,手中的搗衣杵已經帶著風聲揮向錢淵的肩頭。
“哎呦!”
冷不丁被拉過來擋箭的陸樹德捂著胳膊,“大兄……”
“讓開!”
“好嘞。”陸樹德用力甩開后面的那雙手,然后死死拽住錢淵將其送到虎口邊。
錢淵干笑著看著陸樹聲,“老大人,老大人,聽晚輩解釋……”
這世上,有資格打錢淵的人真找不出幾個,父親錢銳、母親譚氏算兩個,小舅譚綸是官場中人,叔父錢錚和兄長已然分家,勉強夠資格但絕不會動手。
有資格,也敢動手的,只有陸樹聲了。
姻親關系,高了兩輩分,又是錢淵的老師,從哪個角度都夠資格。
錢淵左顧右盼,一幫沒義氣的,只有諸大綬上來勸了幾句,徐渭、楊銓、周詩、冼烔個個都躲得遠遠的,陳有年甚至站在門外都沒進來。
最可恨的就是叔父錢錚,還坐在那喝茶呢!
眼看著搗衣杵就要落下來了,錢淵被逼無奈喊道:“礪庵公!”
一直冷眼旁觀的方鈍終于踱步過來,笑道:“平泉剛烈,此正是老夫舉薦其回京的原因。”
這個老不要臉的貨,居然未雨綢繆,找了陸樹聲來壓隨園,真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