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不會忘了去年咱們在隨園前院聊天的內容吧?
那天也沒喝酒,你錢展才不至于全忘了吧?
那日胡應嘉放了錢塘高家一馬還能說是初來乍到,后來對潘家、陳家的船隊毫無阻礙已經有點古怪了,再到設置海市,將大量錢淵舊部召來出任管事……鄭若曾開始懷疑胡應嘉和錢淵之間是不是有隱秘的聯絡。
這些只是線索,最關鍵的是,鄭若曾清晰的記得,去年自己因曾銑昭雪平反事入京,曾經在隨園和錢淵討論過東南走私復起,后者隨口說出理應在蘇州、杭州這些能借助南北運河的大城設置海市。
鄭若曾還記得錢淵提起一個詞……貨物集散中心。
雖然沒有去查證,但鄭若曾能肯定,胡應嘉破局手筆是來源于錢淵。
錢淵這些奇思妙想往往和時代慣例是不符合的,鄭若曾對此也有認知,他不信那么巧,錢淵所想正好也是胡應嘉所想。
但是,為什么?
胡應嘉是徐階心腹門生,而徐階和錢家雖是姻親,但早就勢不兩立。
而胡應嘉和隨園大部分士子雖是同年,但毆斗都不止一次了,鼻梁骨就是孫鋌打斷的,其當年南下查驗紅薯事,和錢淵幾度發生沖突,甚至被罵得面紅耳赤,傳聞嘔血不止。
錢淵居然會手把手教胡應嘉如何破局?
鄭若曾絕不信這是出自于錢淵的公心。
開玩笑,如果錢淵真那么公正無私,一心為國,何至于將寧紹臺視為屬地,何至于在東南扎下如此深厚的根基,何至于將通商事視為私事?
只有一種可能,胡應嘉和錢淵私下一直有聯系。
黃昏時分,船只抵達鎮海,鄭若曾放眼望去,碼頭處停泊著數十艘船只,各式裝載貨物的馬車、牛車絡繹不絕,精神抖擻的胡應嘉正站在高臺上凝神細看,時不時高聲嘶吼幾句。
每個執政者的風格都是不同的,唐順之執掌通商事更多是用人,細查關鍵地方,而胡應嘉卻是親身上陣,事無巨細,當然了,這和后者剛剛執掌通商事,能放心用的人不多也有關系。
“開陽公回來了。”胡應嘉笑著看向走來的鄭若曾,“聽聞開陽公、鹿門公去了杭州?”
“得益于海市旺盛,出海船只比去年大有增長,必然稅銀激增。”鄭若曾恭維道:“府尹大人此舉,不局限鎮海,連通三府,如此破局,實是奇思妙想,非常人能及。”
胡應嘉臉上略略有不自然的神色,謙遜道:“開陽公過譽了……”
“絕非過譽!”鄭若曾正色道:“在下去信京中,展才亦拍案叫絕!”
胡應嘉一時無語,他覺得面前這老頭完全在扯淡……這壓根就是錢淵的主意,甚至其中不少細節都是錢家護衛通過張三輾轉送信告知的。
看看胡應嘉的神情,鄭若曾差不多心里有數了,不用去查證,面前這位肯定勾搭上了錢淵……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的。
展才啊展才,你這勾搭人的能力,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