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碼頭盡失,只要緊閉城門,汪直攻不進來。”鄭若曾搖頭道:“必然不是汪直作亂……”
“但若是……”
孫鋌擼了擼袖子,打斷海瑞的話,“遍數倭寇破城,必有內應,若是五峰起事,縣城內早已哄然。”
“當年選在鎮海設市通商,展才也考慮過……”鄭若曾指著威遠城,“緊閉城門,威遠城頭鐵炮數十,倭寇近城都難。”
一直單臂拿著望遠鏡的郭遠突然回頭說:“不像是倭寇。”
“什么?”
“不像是倭寇來襲。”郭遠遲疑道:“船頭旗幟分明,而且都是商船。”
鄭若曾猛地醒轉過來,“不錯,即使倭寇也用的是商船,但必然架炮,至今只見硝煙,未聞炮響。”
看海瑞還要問,鄭若曾丟了個眼色過去,胡應嘉指著臺下,“剛峰兄身為推官,還請整肅碼頭。”
海瑞倒是沒推辭,大步往臺下走去,洪厚點了十幾個護衛跟隨,鄭若曾心想,這下好了,臺上都是“自己人”。
這時候,對岸一葉扁舟已抵碼頭,一位青衫老者在四個大漢的護衛下往高臺行來。
“那是誰?”
“方頓,汪直謀主。”鄭若曾想了想,才接著說:“當年汝貞兄、展才親上瀝港招撫汪直,為其出謀劃策者就是此人,只是這些年深居簡出,少有人識。”
“噢噢,聽說過。”一旁的胡應嘉點頭道:“據說此人原是徐海謀主。”
“徐海在上虞一戰中潰敗竄回老巢,汪直率軍進逼,就是此人獻上徐海頭顱……”郭遠低聲介紹,“好些人都猜測,此人是汪直安插在徐海身邊的暗間。”
鄭若曾突然開口道:“荊川公曾經提起此人,不類凡品。”
錢銳登上高臺,視線一掃,都是自己啊,但也不禁失落,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張三不在……這廝雖然率軍駐守定海后所,但常在鎮海廝混,偏偏關鍵時刻不在。
“學生方頓拜見諸公。”
“也曾進學?”
“在下南直隸應天府人氏,也曾進學,困于院試不得寸進,轉而經商,瀝港被毀時流落海外,幸得靖海伯收留。”錢銳不急不緩侃侃而談。
方頓這個身份背景錢淵倒是安排過,不敢說沒有紕漏,但本就是流落海外,混跡倭寇之中,用假名也無可厚非……其實之前主要是為了應付徐海和汪直,前者是用不上了,后者……現在也用不上了。
胡應嘉看了眼鄭若曾,面前這老者氣度從容,言談間溫文儒雅,還真不類凡品。
“方先生此來?”
“學生入幕靖海伯府,奉伯爺之命前來,詢出海口戰事詳情。”錢銳行禮道:“若有賊寇來襲,靖海伯府愿出親兵相助。”
從錢銳登臺開始,即使心里還在懷疑汪直的胡應嘉也放心下來了,如若今日正是汪直鬧事,就不會將身邊謀主送過江來演戲。
“尚不知詳情。”鄭若曾插嘴道:“還請先生于此稍候。”
錢銳又行了一禮,默不作聲的退到角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