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好了,都閉嘴,我看你們是閑出鳥來了!”
汪直罵了幾句,轉頭瞄了眼笑吟吟的錢銳……他可沒忘記,當年毛海峰被錢淵趕去挖薺菜,這廝轉頭拉著方鴻一起挖。
“這些都不說了。”錢銳又補充道:“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最大的差別在于,這一次開海禁通商是朝中共議,老船主還被封爵靖海伯,若是朝廷要背信棄義對老船主動手……難道不怕商路斷絕,倭寇再起?”
汪直點頭稱是,這一點他在這幾年內早就想明白了,朝廷若是背信棄義,東南沿海再無寧日……而且俞志輔南調廣東,戚元敬北上薊門,也顯示了朝廷并沒有算后賬的意思。
“還是不穩當。”毛海峰嘀嘀咕咕道:“要不義父去舟山避避?”
“避個屁!”汪直懶得理睬,只問:“方先生冒險過江,可查實了?”
“那是自然。”錢銳平靜的和汪直對視一眼。
兩個人都心里有數,汪直早在一年前就察覺到錢銳和錢淵有勾搭,而錢銳也察覺到汪直已經察覺到了這點。
出海口一片大亂,楊文率兵進剿,汪直一面吩咐徐碧溪等人整理兵械,一面……還沒等他開口,錢銳就自告奮勇過江一探虛實。
“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楊文那廝都出兵了!”
“威遠城頭的鐵炮對著出海口,但也有對著金雞山的!”
錢銳笑吟吟的接過蒲扇搖著,“沒什么,不是倭寇來襲,也不是朝廷……”
才開了個頭呢,錢銳忍不住撲哧一笑,“內斗而已。”
“內斗?”
“誰和誰內斗?”
錢銳慢條斯理的說:“一個月前,十五艘大船入鎮海,光是轉貨就用了三天,把碼頭都占滿了,氣得鎮海知縣孫文和操起長刀要砍人……都記得吧?”
“當然記得,華亭徐氏唄。”徐碧溪哼了聲,“好大的排場,占了碼頭就不肯讓,連續三日等著船只從杭州海市等地運貨過來,還在鎮海這邊強買強賣,惹得孫文和勃然大怒,海瑞那老頭還差點被徐府下人給揍了。”
汪直也忍不住插嘴道:“十五艘大船,而且其中還有幾艘……記得是當年錢龍泉辦的船廠里出來的,可真闊氣!”
“船廠出來的都是戰船,卻被拆了鐵炮當做貨船。”錢銳搖頭道:“那一批船隊在舟山盤桓,共聚集近四十艘海船,才揚帆南去,今日就是回程。”
“適才是山陰諸家人來報,從南洋回程途中碰到海盜,其他船只果斷拋貨入海逃離,只有徐家的船隊……”
毛海峰咂咂嘴,“真是要錢不要命啊!”
“可不是,十五艘船丟了八艘,剩下的七艘也只能拋貨。”錢銳一攤手,“等到了舟山,徐家管事不干了,非要其他船隊賠償!”
“賠償?”汪直都聽愣了,出海販貨是高風險的買賣,你自個兒虧了本還能讓同伴賠償?
“然后就打起來了?”
“可不是,徐府剩下的七艘船一路追到出海口……”
汪直嘖嘖兩聲,躺回藤椅上搖著,眼角余光卻瞥見錢銳流露出的幸災樂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