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盧斌實在不太能理解徐瑛為什么尖銳呵斥,你要船,我也給你了,你要護衛,我也給你了,還要怎么著?
戰船被毀,士卒損耗,我自己還不知道怎么交代,你罵我什么?
但片刻后,盧斌明白了。
“當年父親招攬,汪直那廝攀著錢家一力拒絕,錢展才和汪直是什么關系?”
“但凡出海都要掛汪直五峰旗號,他汪直就是個倭寇頭子,在海上殺人越貨算的了什么?”
“說不是錢展才指使的,你信?”
“近四十艘大船,最終受損的卻只有我徐家,其他幾家居然毫發無損!”
盧斌無語的垂下頭,這也太能扯淡了,面前這位也太好騙了點,徐府的管事是把這位當傻子了吧。
汪直若是動不動殺人越貨,東南海貿能如此旺盛嗎?
其他船只毫發無損,難道不是因為他們都拋貨逃離?
只有你徐府的船隊受損……要不是我派去的兵丁強行將貨物拋離,怕是一艘船都回不來!
不過盧斌也知道對方為什么火氣這么大,之前走私了那么多次都沒出事,偏偏徐瑛接手就出事了,而且徐瑛的三堂兄還掛了……
“廢物,廢物!”
“早知道就該讓你老子死在昭獄里,做老子的是廢物,兒子也是廢物!”
“早就聽說了,你盧斌當年是錢展才的人,這是又想改換門庭了?”
“隨園肯收你嗎?!”
毫無疑問,徐瑛是將這個責任,這個鍋砸在盧斌身上,或者說砸在錢淵身上。
不是我的錯,是錢淵指使的!
是錢淵指使汪直在海上殺人越貨!
而且錢淵還有內應!
誰?
當然是盧斌。
終于聽明白了的盧斌突然笑了,白森森的牙齒讓徐瑛住了嘴,還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后退一步是無意識的,但意識到自己的膽怯后,徐瑛更是勃然大怒,在他看來,盧斌是徐府門下走狗,居然敢向著主人呲牙!
但還沒等徐瑛開口訓斥,盧斌已經轉身,大步走出院子。
趨馬出城,在官道上狂奔好一陣兒后,盧斌才放緩馬速,突然對左右親隨道:“若辭官歸鄉,我父是喜是憂?”
“少爺……”
沒有得到回答,盧斌也不在意,但琢磨來琢磨去,愈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盧家是處州衛世襲千戶,如今只有盧斌一人出仕,剛剛年滿三十,已然是吳淞總兵。
父親罷官歸鄉,長兄沿襲處州衛千戶,二兄操持庶務……自己歸鄉也沒什么不甘心的,至少不會再被牽扯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中。
而且父親出獄后,只在蘇州見了一面,痛斥自己背信忘義,若就此辭官,父親說不定還會贊成。
盧斌打定了主意,隨即又想到,早知今日,當年父親出獄,自己就應該籌謀辭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