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蜿蜒的長廊漫步往前,還沒到正廳,就聽見徐渭的牢騷,還夾雜著孫鑨、冼烔的勸慰。
“這是怎么了?”錢淵走進正廳,打了個哈欠,“文長兄向來孤傲于世,如今也滿口阿堵物?”
徐渭都被氣笑了,沒中舉前他倒是的確這德行,但出仕這么多年了,入直西苑時長期和戶部尚書方鈍打交道,如何不懂錢財的重要性。
“才將將黃昏,天都沒黑,你滿口哈欠,這就困了?”徐渭指著錢淵,“管你真的假的,當初是你和文中兄做的大媒,這事兒就交給你們!”
看錢淵投來詢問的目光,孫鑨無奈解釋道:“高家那邊想出海……但報備不過,假借新昌潘家的船只……”
“肯定還是報備不過。”錢淵立即聽懂了,“船只都是編了號的,借給別人無所謂,但高家……被禁出海三個月。”
高家賄賂鎮海縣戶房吏員,導致吏員被斬首,高家被罰銀,并被禁止出海三個月,這件事讓徐渭在隨園丟盡了臉……當然,這是他自己覺得。
如今又要輾轉違規出海販貨,徐渭都無語了,這么死要錢嗎?
“大舅子找上門,文長兄被氣得……總不能罵回去吧。”孫鑨攤攤手,“這事兒潘思明不知情,還是博茂牽的線。”
“你做的好事!”徐渭指著冼烔的鼻子,“這種破事也插手,酒樓分紅的銀子不夠你花?”
冼烔臉都漲紅了,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我可沒收銀子!”
“好了!”錢淵喝道:“博茂,你還不知道文長兄那張嘴,他是氣你插手東南商事!”
“插手東南商事不是忌諱,但忌諱以此違規手段。”孫鑨補充道:“當年展才設市通商,于其中不收一文賄賂,就是怕惹事,你倒是湊上去!”
“算了,別說他了。”錢淵隨口道:“回頭讓虞臣兄跟他好好聊聊。”
冼烔登時像被戳了針的氣球似的癟了下去,他最怕的就是如父如兄的陶大臨。
錢淵無奈的左顧右盼,這種破事……但是沒辦法啊,這種破事以后只會越來越多。
大家都是東南士子,各族都是地頭蛇,都是當地豪族,甚至錢淵為了增強隨園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刻意的讓各家都參與海貿中……就連閩縣林家都在廈門那邊分一杯羹呢。
孫鑨換了個話題,楊銓、林烴、陸樹德、周詩陸續來蹭飯,氣氛這才漸漸松快起來。
“先來碗綠豆湯,那邊西瓜切好了,都是在井里冰鎮過的!”
“別啃了,待會兒飯都吃不下。”
“要什么冰塊,小心吃壞肚子。”
亂七八糟的一陣紛亂后,眾人才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坐下聊天,只有陸樹德和林烴還在那啃著西瓜。
“登之兄來了。”錢淵眼尖看見陳有年進來,笑道:“趕緊,西瓜被貞耀、與成啃得只剩最后幾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