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來。”
錢淵突然彎腰,從地上拎起不知道什么時候溜進來的小黑,狠狠的擼了幾把,又狠狠的吸了幾口,“你看,有護身符呢。”
回到隨園書房,錢淵久久站在窗邊,突然從墻上取下那柄苗刀,沉吟片刻后又取下那柄暗啞的長劍
細細摩挲著手中的長劍,嘉靖三十五年兩度南下,那時候的自己躊躇滿志,而且有著充足的信心和底氣,但這次……前途未明,福禍難料。
每一處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還冒險去見了一次大哥,錢淵恍然發現,這一次南下,自己并沒有什么信心。
但實際上,前兩次南下更為兇險,而這次……畢竟這么些年來,自己在東南有太多的布置,為什么自己信心不足呢?
錢淵腰攜寶劍,手中左刀右劍,緩緩走出書房,眼見神情平靜的徐渭、孫鑨,再看見頗為踴躍的梁生,一旁的彭峰正在指揮護衛將分拆的狼牙筅裝箱……
錢淵啞然失笑,前兩次南下,自己信心十足,最重要的原因在乎自己知道,猖獗一時的倭患將在胡宗憲的手中被平定。
如今,自己以兵部侍郎銜南下巡視東南海疆,東南多有舊部,根基深厚,自己居然隱隱有些懼怕……無非是因為原時空沒有這么一出而已。
右手微微用力抽出長劍,皎潔的月光灑在劍身上,映射出逼人的寒意,錢淵瞇著眼大步向前。
來到這個時代快十年了,從小小秀才到如今名滿天下,這一切真的只是因為自己身為穿越者嗎?
不,絕不是。
嘉定城內,持槍出城,金塘島上,出謀定計。
長水河畔、桐鄉城外,鎮海碼頭,那些壘起的京觀,還有無人知曉埋在江西偏僻山谷中的無頭尸首……這些都證明了我。
既然下定決心南下,為何心中惴惴,為何沒了那些年奮勇向前的鋒銳?
這條路從來不會一帆風順。
既然選了這條路,那就要有擔當。
不管東南發生了什么,都不能阻攔我!
“都準備好了?”
“少爺,都準備妥當,已經有兩批護衛提前出城,去通州準備船只。”彭峰上前兩步,“通州、臨清、揚州三地均有護衛駐守,隨園留十人,南下護衛連同三地,共計一百零九人。”
“王義留守隨園。”錢淵笑道:“當年在華亭組建護衛隊,就是一百零八人,沒想到又兜回去了。”
徐渭難得沒有和錢淵斗嘴,“當年在杭州府就聽聞錢家一百零八護衛名震東南,屢有戰功。”
錢淵哈哈一笑,“梁生?”
“安排妥當了。”梁生大大咧咧的說:“崇文門那邊不行,內城門從宣武門出,外城再轉左安門,是錦衣衛安排的。”
明朝北京夜間宵禁,但這主要是針對平民百姓,有官身的或者官員府邸出身,只要不犯禁,還是能出入的。
錢淵的視線落在了徐渭和孫鑨身上,行禮道:“此番南下,京城諸事就拜托文長兄、文中兄了。”
徐渭、孫鑨長揖回禮,“分內之事,還望展才南下,掃清諸亂,平定東南,力保通商不絕。”
就在這個夜晚,在徐階、高拱還在猜測單獨奏對內情的時候,在隆慶帝的希翼中,錢淵率護衛悄無聲息的在錦衣衛的掩護下離開北京,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