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傳策神色微動,長長一揖道:“不論朝中黨爭,如董某、與繩兄雖是師相門生,但也敬服展才為國之心。”
錢淵神色冷淡,“今日之事,還請原漢兄詳盡上稟,錢某欲補天裂,還請元輔稍稍松手。”
“有那份賬冊在,徐世兄又下獄論罪,想必師相亦有權衡。”董傳策點頭道:“高新鄭來勢洶洶,師相當不會不智于此。”
錢淵終于露出一絲笑容,“那就拜托原漢兄了。”
“當竭盡全力。”董傳策慨然應諾,“東南傳聞靖海伯復叛,還不知其中詳情?”
“對了,請原漢兄信中提一提浙江總兵官董一奎。”錢淵突然飛起一腳將凳子踢開,“真想一刀一刀剮了他,毫無緣由搜捕汪直,以至于鎮海大亂,商路凋零。”
聽錢淵詳細說了一遍,董傳策也吃驚于王本固、董一奎兄弟的所作所為,太不靠譜了。
錢淵隨口瞎扯,將黑鍋全砸在王本固、董一奎頭上,反正鄭若曾、孫鋌是完全沒責任的。
送走董傳策,錢淵冷笑著把玩著手中的長劍,他知道,徐階就算睡著了,兩只眼睛也是睜開的,一只盯著高拱,另一只盯著自己。
東南大亂,靖海伯復叛,意味著隨園根基動搖,意味著錢淵很可能被科道言官彈劾,在這種情況下,徐階也未必相信錢淵會對其懷柔。
畢竟之前那些年的事實證明了錢淵對徐階的態度是如何的決然。
但如果加上這本賬冊和徐瑛下獄,錢淵相信,徐階是有可能相信的……這也符合錢淵本人的行事風格。
強硬、不退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埋下伏筆后手,等等……
那本賬冊重要嗎?
賬冊本身是不重要的,只是錢淵為了安徐階心的工具而已。
的確,錢淵是有著懷柔之心,戰事不起還好說,如若戰事一起,自己接下來在東南會待上一段時日,如若徐階在后頭搗鬼,還真挺難受的。
錢淵需要的是時間,因為他知道,高拱、徐階的政爭已經拉開了序幕,現在已經是六月份了,但還沒有開始京察。
懷柔,不意味著聯盟,也不意味著錢淵會對朝中政爭熟視無睹,如果非要從高拱、徐階中選一個的話,錢淵一定會選高拱。
如果董傳策送入京中的信能起到作用,那么錢淵將在短期內無后顧之憂,更有可能在關鍵時刻刺出最關鍵的一劍。
錢淵摩挲著手中長劍,心里暗想,也不知道到時候徐階能不能認得出這柄劍……
深深吸了口氣,錢淵將這些都拋之腦后,現在首先要確定,會不會打起來……至少今天接到護衛來報,昨日諸軍的將領抵達鎮海,除了戚繼美之外的官軍正在向鎮海進發,暫時還沒打起來。
盧斌舉著粗壯的蠟燭步入帳篷,身后跟著的是前浙江副總兵盧鏜。
“龍泉公……”
“盧世叔這是做甚!”錢淵趕上兩步挽起盧鏜,“為其父而離,乃是孝行,若不是東南大變在即,錢某也不會逼著他上梁山。”
“這是龍泉公給小兒的機會。”盧鏜瞪了眼兒子,“背信棄義,鄉梓地也多有鄉人鄙夷。”
錢淵嘆了口氣,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譚七指那邊出了什么變故,但可以確定是臺州府太平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