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雖然隸屬南直隸,從陸路到鎮海至少要兩天,但如果渡海而來,一日可達,但這也意味著另一件事。
楊文皺眉低低道:“盧斌?”
張三輕輕點頭,不論隨園,只論錢淵,他和楊文是錢淵安插在東南最信任的棋子。
想了會兒,張三又說:“萬一動手,府衙那邊小心點……”
楊文心思細膩,順著話風說:“這倒是,洪厚還在府衙里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刑。”
張三聽出了這句話里隱藏的詢問,無奈的笑了笑,“胡克柔和少爺一直有書信來往。”
安靜了片刻,傳來楊文的低低呢喃,“難怪……難怪那天兩邊默契將洪厚弄去府衙大獄。”
“此事原本隱秘,只我一人因傳送信件知曉。”張三詳加解釋道:“前些日子鄭先生也知曉,洪厚下獄那日,孫知縣才知曉。”
楊文點點頭,確定自己找對了人,畢竟張三跟著少爺那么多年,又是錢家佃戶子弟出身,知曉太多隱秘。
不再猶豫,楊文將之前府衙的事快速說了一遍,“方頓雖名聲不顯,但卻是汪直謀主,當年瀝港招撫,此人對汪直頗有影響力,如今卻莫名其妙出現……而且那首詩……”
說到這,楊文住了嘴,詫異的看著呆若木雞的張三。
張三身為游擊將軍,駐守定海后所,長期在定海后所、鎮海縣城之間來回,主要就是為了溝通錢淵和胡應嘉、錢銳這兩條線。
董一奎召集諸將在鎮海集合,但除了岳浦河、董一元、魯鵬、湯克寬之外,錢淵舊部都不太理會,楊文除了今日都留在營中,侯繼高、張元勛率軍駐扎在金雞山東邊,只有張三一直留在鎮海縣城。
為什么?
當然是為了錢銳。
張三用力咽了口唾沫,一把死死揪住楊文的胳膊,“當年少爺如何交代你的?!”
“那首詩……諸事均聽其指派。”楊文知道自己是找對了人,低聲說:“是少爺埋在汪直身邊的暗子?”
“是,是是是……”張三急促的來回走動,“汪直謀主……不會被殺了祭旗吧?”
“說不好。”楊文搖搖頭,“看中丞的意思,倒是想以其探聽舟山虛實……”
張三猛地停下腳步,舌頭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不行,不行!”
“甚么?”
“不行,不能讓方頓落在他們手中!”
張三心亂如麻,但很清楚一件事,要么是今日,要么是明日,少爺就會殺到鎮海來。
在這種關鍵時刻,錢銳卻落在侯汝諒、王本固手中,不知內情的外人覺得無所謂,但錢淵本人必定束手束腳。
在即將動手的時候,父親落到了對頭手中,不管侯汝諒、王本固怎么想,終究太危險了。
更別說,萬一錢銳被砍了腦袋祭旗……張三急的滿頭大汗,到時候自己百死莫贖。
“張三,張三?”
“你信不信我?!”張三面目猙獰的轉過頭來。
從資質能力上來說,張三是不能和楊文、戚繼美、侯繼高這些名留青史的人物相提并論的。
但從忠心這方面來說,張三是可以得到錢淵最大信任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