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虎蹲炮掃射,幾十支鳥銃,再加上兩百多根短矛,讓陣前尸首處處,血流成河。
如果是在進退自如甚至可以選擇方向的平原上,即使不知道虎蹲炮的存在,騎兵也不會有如此凄慘的下場。
但這是在東南,右邊是甬江,左邊是幾處丘陵,只有一個方向,區域也不大,而虎蹲炮偏偏射擊的方式又是散彈……兩百騎兵,近半殞身陣前,僥幸逃脫的騎兵還有不少丟了戰馬,只能連滾帶爬的往回逃。
船艙內,胡應嘉咳嗽兩聲,“董一奎當年也是西北悍將,如此不堪一擊?”
“拎著刀的手,如今都在數銀子……”侯汝諒面無表情,“這下好了,官軍內訌,汪直逍遙,這官司……有的打了。”
胡應嘉苦笑幾聲不再說話,事實擺在這里了,雖然不知道張三、楊文隱忍幾日后為什么突然暴起,但就現在的局勢,如果董一奎壓得住陣還好說,但被打得這么慘……在朝中派出重臣總領東南諸事之前,攻舟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時候一陣哄笑聲隱隱傳來,胡應嘉轉頭看去,楊文那邊推出了幾尊虎蹲炮,嚇得董一元所部抱頭鼠竄。
董一奎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雖然是西北將門出身,但畢竟是衛所出身,這些年來身邊養了幾百親兵,陸續都帶到東南來了,名義上自家兄弟麾下有千五邊軍士卒,但實際上其中一半以上都是難以上陣的,甚至不少都是擅長商賈事。
也就是說,今天戰損,將董一奎兄弟的直屬戰力削減了至少三四成,這如何不讓他們心痛。
董一奎沒想到對方骨頭會這么硬,如果接著打下去,自己損失太大了,要不勸王本固讓盧斌來接手,轉頭眺望,楊文身后,已經隱隱能看見盧斌所部。
想丟鍋的董一奎下定決心,轉頭就要回船,抬頭看去,正看見船頭處的王本固一跤跌倒。
不僅僅是王本固,江上船只,岸邊士卒,紛亂嘈雜聲猛地炸開,無數人都看見了,甬江上,由西而東,與吳淞水師相反的方向,大大小小無數船只,百柯競游,順流而下,直抵出海口不遠處。
甬江南岸的小山上,岳浦河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如云一般的船帆,突然問:“出了什么事?!”
張元勛強自摁耐躁動的興奮,“必是戚繼美所部!”
“戚繼美?”
迅捷撲來的船隊沒有一刻的停歇,最前頭的四艘戰船的船頭尖銳包鐵,硬生生將江面上幾艘小船撞翻,大批手持利刃的武卒站在甲板上,冷冷注視著渾身冷徹骨的王本固。
一艘沙船靠了上去,十幾個武卒口銜長刀猛地躍來,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抵抗的控制住船只。
船艙內的侯汝諒苦笑著說:“至少,不是針對你我。”
胡應嘉勉強支撐著臉上表情,看著武卒將船只駛向岸邊,低聲道:“張三攻打府衙可能是意外,但……”
“但大軍東進,肯定不是意外。”侯汝諒無所謂的聳聳肩,他猜測朝中應該已經派出重臣南下主持諸事,不過來的這么快,應該是南京兵部。
南京兵部尚書如今出缺,兵部侍郎是寧波范欽,此人算不上知兵事,另一個侍郎是前福建按察使汪道昆,此人和福建巡撫吳百朋是好友,倒是能間接指揮得動錢淵舊部。
數艘大船強行在江心停駐,手持長槍、長刀、狼牙筅、盾牌的士卒換乘小船,片刻間就上了北岸,從容不迫的在張三、侯繼高所部之后列陣。